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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逸史_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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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钟颜开亲弟,辛朗岂敢怠慢,常年板着的脸上硬是挤出抹笑来,拱手让座,和声问道:「不知钟相公来我天游峰有何贵干?」

  面上和气,心中却在计较,他当日接走钟颜开隐秘之极,难道是露了马脚才给人寻上门来?若这钟颜笑当真是来要人的,只给他来个死不认账。

  正在忐忑不安,却见钟颜笑自背上皮囊中取出把刀,双手呈了过来,「这柄斩月原是峰主佩刀,今奉家兄遗命,原物送还。」

  当日接了钟颜开出来,仓促之间并未留心身外之物,这柄刀自然也早给辛朗拋之脑后,今儿个见了才觉诧异,愕然接过,一面观察钟颜笑神色,一面斟酌着道:「遗命?令兄难道已经过世?如此英才俊杰,当真可惜。辛某素来敬慕令兄,改日定当上门拜祭。」

  钟颜开是他心爱之人,便是作假,这一番惋惜之意也自真诚。

  钟颜笑原本还对这魔道中人忌惮几分,听了这几句,登时觉得此人不失真性情,怪道自家兄长对他另眼相看,不禁触动伤怀,哽咽道:「家兄身患重疾,原就撑不到今春,过年前特意交代将此刀交还峰主,只不想稍后家兄突然间便不见影踪,想是他不愿在家中过世,徒惹亲朋伤心,这才悄然离去,自寻埋骨之处。鄙堡上下自家兄走后四处寻找,始终不见,只得立下衣冠冢。家兄向来敬仰峰主武功才学,若知峰主来祭,便尸身不在墓中,也当含笑九泉。」

  辛朗见他哭得悲悲切切,忙不迭又陪着唏嘘几句,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暗道:颜开日后自有我来照护,你只管哭你的去。

  ※※※

  好容易打发走钟颜笑,辛朗转身回了寝房,一进门,便见钟颜开正半睁着眼躺在床上发呆,想是才醒,还不及起来。

  辛朗拧了帕子坐到床边给他檫脸,一面将方才钟颜笑来访之事细细说了。

  钟颜开净面后清醒过来,听完他讲述,拿过那刀,笑道:「这刀是你输了与我的定情之物,我原是想带着它下葬,可后来又改了主意,叫二弟送还与你,是想你日日看着它,时时都能想起我来。当日忘记从堡中带它出来,我还觉可惜,如今倒好,终是物归原主,也不枉我当日一番安排。」

  正要将刀送回辛朗手里,已被辛朗按住手腕,连刀带手握在心口,低头亲上一亲,「如今刀便在你手里,可不正是物归原主么。」

  抬起头来,相视一笑,只觉此生此世,圆满无比。

  第七话 官贼一家

  申时将将过半,平京城里的朱雀大街上正是摊铺林立人流如织,好不热闹,距此仅一巷之隔的铁狮胡同却是另一番光景,整条巷子冷冷清清不说,便偶有游人经过,看一眼胡同正中大门口那两只铁狮,脚步也不知不觉快了几分,活像那狮子将要成精追上来。

  要说这一对铁狮实则哪里是什么铁狮,乃是高手匠人铸出来的一对狴犴,模样也不算狰狞,无奈在这刑部大牢门口蹲久了,成了这天字第一号牢狱的活招牌,白日里防着活人闯进牢里去,夜里镇着厉鬼从牢里涌出来,天长日久风吹雨淋,淋出一身铁锈,也叫人误认做铁狮,连带着原本的胡同名都给改了过来。

  此刻正值暮春,下午日头暖洋洋的,两名狱卒一人靠着一只狴犴,一面伸着懒腰一面闲聊,说道昨儿个牢里新收进个勾搭小叔子谋害亲夫的淫妇,讲起那淫妇腰如水蛇模样俊俏,正说得有劲叨叨,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便见巷子口多出匹枣红马,马上一人四十出头,脸膛方正口阔鼻直,皂衣红氅,腰间缀着巴掌大金灿灿一块腰牌,满面肃杀,正是一众狱卒及捕快头儿,六扇门总捕郁咏昇。

  两人见了这不苟言笑的顶头上司,哪儿还敢散漫闲聊,激灵一下笔直站好,目不斜视手扶腰刀,眼见这郁总捕头进了刑部大牢,方暗暗松出一口气,悄声向对方打听,「总捕头今儿个怎来了?莫不是又有什么大案不成?」

  另一个昨日便在牢里当值,消息灵通,当下向牢里一指,「昨儿个前半夜刚送进来一人,说是江湖上有名儿的飞贼叶知秋,便是一年前偷了九王爷给皇上做寿用的乾坤永寿杯的那个。海捕文书发下去,捉了一年才捉到,还是湖州知府买通了武林中下三滥一个门派才设计捉住的,昨儿个递解到京。总捕头领着满六扇门找了一年的人,到了却让别人得了这功劳,这可不是打了咱六扇门的脸吗,咱总捕头几时栽过这般大面子,你没见方才那气色都不大好,想是去找那飞贼麻烦,咱两个今儿个当值可小心些,莫给人当了那出气的筏子去。」

  两相对视一眼,均是直挺挺陪着那狴犴站了,再不敢偷闲。

  ※※※

  这刑部大牢里外共分四进,越是往里所押人犯越是要紧,昨日押进来那飞贼乃是钦命要犯,又有功夫在身,自是关在这最后一排牢狱最里面那一间,不止牢房四面用青砖筑就,便连地面也用砖石砌死,防着人犯挖洞逃脱,牢门更是用整块生铁包了起来,当真是连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牢头许明德乃是郁咏昇一手提拔起来,见上司前来,忙亲自陪着到了牢门口,一面开锁一面道:「湖州衙门原是用刑来着,又怕打死了人问不出乾坤永寿杯的下落,下手倒是不太重,不过几十鞭子,见问不出来,索性往咱们这里一送。属下昨日接手时试了试,这叶知秋内力当真不差,属下不敢轻忽,便将人关了进这里,手脚都上了锁,只今早喂了顿粥,因未得大人下令,尚未敢用刑。」

  郁咏昇自进这大牢起面孔便一直板着,听得人犯安好,神色间方见一丝松动,颔首道:「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许明德心知这上司从不轻易赞人,不想今日竟得了这样一句考评,登时笑得一张嘴咧成瓢状,「属下见这叶知秋脾气犟得很,大人问话时可用属下掌刑?」

  说话时,那铁门开了,郁咏昇望一眼屋中情形,淡淡道:「不必,我一人足矣。」

  顿一顿,又道:「你将门锁了,自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说罢迈进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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