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绍楷一阵苦涩的愧疚：「是我耽误你了。」
「不，是我足够幸运，能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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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季绍楷躺在床上，女友，不，如今已经是未婚妻了，枕着他的胳膊，已经恬静入睡。
他却清醒异常。
求婚成功的甜蜜渐渐淡去，他眼前又出现罗铭恩带着几分嘲讽的脸。
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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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的罗铭恩，在那女人背后露出半张脸，怯生生地看着他。像一只天真的雏鸟，或者幼鹿。
父亲说：「绍楷，这是文姨和铭恩。」
父亲的声音里充满尴尬，因为他没想到带着他们在游乐场其乐融融的时候会遇到儿子。
女人也很慌张，但还是说：「恩恩，来跟哥哥握握手好不好？」
他怯怯地朝他伸出手的时候，他嫌恶地避开了。
他说：「你们真让我恶心。」
但罗铭恩并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仇视他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还在试图用各种方法讨好他，亲近他，只是他对此视而不见、避之不及。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他对罗铭恩心怀愧疚，而罗铭恩反过来对他恨之入骨呢？
大概是从文姨的死讯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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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恨过父亲，恨过文姨，父亲是他童年到少年的偶像，人生的榜样。而他们这一段情事，把那些信仰都毁了，他的世界天崩地裂。
但文姨死了，而且很惨。虽然他那时候已经入了警队，父亲还是不让他看相关的材料。
她是父亲的线人，她这次是因谁而死，大家都清楚。
父亲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他也一瞬间就不再恨文姨了。
婚外情当然始终是错的，但她为了帮父亲，连命都搭上了，还有什么可恨，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在死亡面前，所有其他情绪都变得很渺小。
这之后罗铭恩就学坏了，变成一个小混混，青春期少年的叛逆是无法无天的，他们谁也没法好好地和他谈上一次话。
可笑的是父亲努力对他言传身教，极尽心血，他们是警察世家，罗铭恩却走上一条跟父亲和兄长全然不同的路。
在父亲殉职之后，罗铭恩就彻底消失了。连葬礼他都没出现。
他们之间就好像失去最后一道羁绊一般，从此各自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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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往事让季绍楷感觉不太好，有东西在胸口卡着一般，不能上也不能下，他踌躇之余，难得的有些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