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习惯了罗铭恩的不请自来和不辞而别，他现在也没有余力和精神去和他计较这个。
他听见青年很自如地在屋里走动，开冰箱，拿他的啤酒喝，拆他的零食吃。这些动静像是这屋子里唯一的生机似的。
过了半天，他终于说：「袁强死了。」
袁强是他们努力争取来的污点评价，这次指证童善，很大一部分依仗他的供词。明天就要上庭了，然而他死了。
在那重重保护之下，被轻松一枪毙命。
他其实不该和罗铭恩说这个，但他满心沸腾在痛苦，需要找一个出口，哪怕是不那么恰当的出口。
青年说：「哦，你好像很伤心啊。」
季绍楷没再吭声，他无力发出多余的声音。
投入那么多的人手，那么久的部署，那么大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从头再来一次？
那是个如此漫长，如此煎熬的过程。他没有信心能再完美复制一次。
这功败垂成，令他头一回有了心灰的感觉。
「有什么可难过啊，袁强不就是你最痛恨的那种人吗？在你们的法律里，他做过的那些事，毙他多少次都有剩吧。」
季绍楷声音嘶哑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别傻了，你以为有了袁强的供词，就能告倒童善？太天真。」
「……」
「搞不好你们折腾半天，童善坐个两牢就出来了。」
季绍楷怒道：「怎么可能？」
青年笑道：「傻子，怎么就不可能了？好了，先不说别的，袁强胆子很小的，吓一吓，他就尿裤子了，就哭着喊着反悔了。你确定他不会翻供？」
季绍楷突然一个激灵，他从他的颓废里清醒过来，心头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罗铭恩。」
「怎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青年很大方：「哦，有什么稀奇，因为人是我杀的啊。」
季绍楷全身都瞬间僵硬。
他觉得背上又湿又冷，像有条蛇蜿蜒而过。
「你就是沙鹰？」
青年笑道：「你还不算太笨啊。」
「为什么？」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像要挣脱胸膛。
他早就知道沙鹰这号人物，这个童善的得力助手，做下多少桩让他们恨之入骨的暗杀事件。只是这人总能从容得手，全身而退，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始终没能有多少关于这人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