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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气_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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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少年恢复神智时,妇人已经脸部朝下、动也不动的歪倒在门板边,後脑跟前额上有好几个新添上的大伤口,头几乎都被打破、惨不忍睹,大量鲜血汨汨直流,他偏著头有些不解地看著妇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他靠近妇人後蹲下身体,想伸出手推推妇人瘫软的身体,却觉得手上的触感有些怪异,好像握著什麽东西似的。

  「…?」

  少年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他手上紧紧抓著一只玻璃酒瓶,瓶身靠底处沾染了浓豔血迹,几缕红丝顺著瓶身流泻、化为赤红水滴滑落地板,他楞了一下,方才瞬间中断、遗忘的记忆,随著滴答声缓慢倒流。

  雪柏哥哥送他的笔被弄坏了…被变得很坏很坏的妈妈弄坏了…

  他很生气,很不开心,心脏那边忽然好痛好痛,坏妈妈怎麽可以把雪柏哥哥给他的东西弄成这样,就算是坏妈妈也不可以原谅!

  再来…再来就…

  少年空洞眼眸转了转,像是理解了什麽,他漾出一抹天真可爱的笑容,站直身子,先将掉在地上的兔子娃娃捡起来,脚步跨过妇人彻底失去起伏的身体,手用力地推开妇人还来不及关上、这十年来一直一直隔绝自己与外界的特制隔音门,迈出他重新获得自由的第一步。

  虽然很久没有从阁楼下到其他楼层,少年凭藉著残存的幼年记忆,在漆黑房屋中摸索著,途中因没有开灯而跌了几跤、撞了几下,但少年完全不在意,开心到忘记自己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心一意往自己的目标前进。

  坏妈妈忘记关门还睡著了,这样真好,希望坏妈妈都不要醒,他就可以跑去去找那个人了!少年开心地想著,心里唯一的念头就只有「找那个人」这件事情。

  少年站在玄关处左看右看,最後走入客厅,眼里所及的事物都跟他小时候没有太大差别,那块专属於他的游乐区还在,散落一地的玩具积满灰尘,少年仅仅是看了一眼,又转头四处张望一阵,走到通往庭院的落地窗边,拉开,那与阁楼的闷不透风完全不同的新鲜流通空气令少年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胸口的沉滞疼痛感顿时消散不少。

  「呼…」对身体的变化感到很开心,少年脸上挂著笑容,手上娃娃随意丢在客厅之中,光著脚走到久无修整的庭院里,抬头看著把这边与另外一边隔开的实木墙,似乎有点疑惑这道墙的高度,少年眨眨眼,在地上摸了摸,拿起一颗石头往木墙上丢,木墙发出「叩」的一声,没有任何变化。

  少年不太高兴的脸蛋皱起,他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有些勉强地碰到墙壁的上沿後,试著跳起来抓住,当然没什麽力气的少年马上就掉了下来,身体狠狠的撞在地上,疼的他呻吟出声,眼泪也掉了下来,但他依然很坚持的跳了好几次,得到的结果依然相同,最後一次的摔倒,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少年爬起身,决定不理这道害他一直跌倒受痛的墙,摇摇晃晃地打算离开这里,去找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走了两步,少年现在才觉得脚底板有点疼痛,苦著一张脸缓慢地往大门口走去,却看到家里大门前方站著一个人,他吓了一跳,害怕的缩回庭院里。

  是坏人吗?坏妈妈说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是更坏的坏人,坏人要来抓他吗?少年惴惴不安的想著,瘦弱身板努力蜷成一团,一边看著外头、一边以缓慢速度退回客厅里,但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之後,少年黑眸大睁,一股欣喜与激动并存的感觉涌上全身。

  「是谁在那里?」

  平和沉稳,一如往昔,不论是幼年时光或是被囚禁十年的时光中,少年每天都一定会也一定要听到的、最喜欢的那个低沉嗓音。

  他知道了,门口的那个人不是要抓他的坏人,而是他心心念念、对自己百般疼宠的温柔男人。

  他最最喜欢的…雪柏哥哥。

  「雪、雪柏哥哥…」用自己因为长年未曾开口的沙哑嗓音喊了那个人,少年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加快脚步往门口、往青年的方向走去。

  而林雪柏听到这声呼唤後,整个人更懞了,还不能消化他到底现在看到了什麽、又听到了什麽。

  一头蓬乱未整理的黑发、衣服也破烂不堪、体格细瘦宛如竹竿的少年越来越靠近林雪柏,那张脸上满是污垢,让人看不清楚少年的确切长相,因为刚刚哭过的关系,脏黑脸颊上有著两条特别清楚的泪痕,但那双眼睛,是林雪柏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忘却的乌黑眼眸,是简瑀小时候最喜欢用力睁著并且充满崇拜的望著他的大眼睛。

  「小瑀…?你是…小瑀?」

  青年一脸错愕又心疼的看著这个宛若路边乞丐的细瘦少年,他不管怎麽看都无法将这个孩子跟以往漂亮凌厉的简瑀联想在一起,可偏偏…他的直觉告诉他没错,这就是他心心念念著、坚持了七年要寻找的心头肉,他的小瑀!

  少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挂著纯真笑容、持续走向林雪柏,双眼直勾勾的望著他,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像是怕一眨了,他的雪柏哥哥就会消失不见了。

  在少年走到大门口,把门锁打开之後,林雪柏顾不得少年身上散发的浓厚异味,他立刻拉开铁门,伸手把少年直接拉到自己面前,仔细地打量过少年的伤势後,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全身都是明显瘀青、丑陋伤疤,新伤的数量也十分惊人,满满的割伤、玻璃碎片还嵌在肉里。

  这麽严重的伤…是怎麽造成的?

  「雪柏哥哥!」

  没有像林雪柏一样的复杂情绪,少年紧紧抓住林雪柏的衣服,只是一直笑著、笑著…

  眼泪从那双无神眼眸溢出,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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