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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非福_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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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这自称叫沐尘的「小厮」,便在苏府厨房待了下来。

  他隐了自己的本姓「曹」,只说姓沐名尘,反正曹沐尘三个字原就无人知晓,与其亮出曹家庶少爷的身分,用一个奴籍身分反倒容易得到他人的信任。

  赵嬷嬷给了他一个烧火工作,从劈柴薪、运柴薪到起灶生火,都是他的工作范围。

  老爷子并不以为苦,他少年时这些工作做得多了,一回生二回就熟,对于炉火的掌握异常敏锐,才待不到半个月,就让大厨娘赞了好几回。

  唯一让老爷子不太习惯的就是这重孙儿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堂堂一个男儿身,居然连两捆柴火都能压死他,老爷子想起自己年轻时,可以轻易扛起四五捆柴火的体力,便下定了决心要从将这身子锻炼好开始。

  苏府给沐尘的伙食要比曹家好得多了,一天两餐,早餐是一大碗稠粥和两碟酱菜,晚餐则是两个大馒头夹些菜肉,偶尔还会有主子吃剩的伙食赏赐下来,一个月倒也能吃上三五次肥肉。

  虽没有大夫说的用大补之物调养身体,不过好菜好饭这样吃着,少年因营养不良,瘦弱得像个少女的身躯,便慢慢长了开来。三个月后,个子已经比进府时还要高上不少了。

  曹沐尘本人的灵魂,大概在进府一个月后左右清醒过来,嗫嗫喏喏地向老爷子道了歉,这时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八分了,老爷子为他解释了目下的状况,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曹府赶出门外,以一个下人的身分,得了个厨房房火头的工作。

  曹沐尘对此有些愕然,伤心之余略略感到一点安心,离开了那个地方也好,小蓼离了他,说不定反而能跟上更好的主子。

  生火劈柴之类的工作他当然不会,不过既然他醒了,就总不能老是把粗重工作交给老爷爷去负责,他看着自己原本柔软的手掌上已经长出不少茧子,肤色也黝黑不少,拿起斧头时,意外的觉得身体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气无力。

  这样的体验让少年曹沐尘惊讶不已,自己明明手无缚鸡之力,之忧看看书拿笔的力气,曾经做过最劳累的工作,不过是……脑中浮起罗弘英气俊美的面容,心头不禁一甜一痛,眼眶便酸涩起来。

  贪求一夕愉悦的后果,竟是没有活路。若非祖爷爷的魂魄来依,若非巧遇苏二少爷的搭救,他已经没了性命。

  「胡想些什么!」老爷子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注意手下,不要看这劈柴动作简单,稍一分神,把脚都砍断也是有的。」

  他点点头,收回游离的精神,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一条柴火,举斧,下劈。

  柴火被劈的分开,不过两瓣尺寸差距有点过大,距离和老爷子劈柴时那般干净利落从中劈开的技巧,明显还非常的远。

  少年享受在这种消耗体力的工作上,把自己的气力榨得干干的,就不会想太多自己的境况,也不会有多余精力去想那个负了心的人。

  时间就这么既快又慢地流逝过去,大多时候他的睡眠无梦,不过每个月总有几天,老爷子会跟他说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作为一个男子应该要拥有的德行。

  曹沐尘对老爷子又敬又爱,还带了一点点的畏惧,老爷子可说是他人生当中的对他最上心的亲人,但他知道其中也有些不得已的理由,毕竟老爷子是被迫困在他的身体里。

  他也问过老爷子为何回落到这个模样,白发苍苍的曹瑞丰只是皱了起脸,说自己应当是在子孙围绕的情况下寿终正寝,他也不明白为何没有鬼差来接他投胎转世,反倒跨越了近百年的时空,附到后代子孙的身上去。

  「会不会是……祖爷爷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曹沐尘帮忙想道。

  老爷子沉吟半晌,傲然答道:「我这一生,财富、事业、家庭、挚友俱全,倒还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完成却完成不了的事。」

  少年不禁感到佩服,自己身上流着老爷子的血脉,却连老爷子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之不过,遇事除了哭泣和逃避,竟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的,愿望啊……」

  老爷爷坐在黑色的空间里,陷入了沉思当中。

  时间又流逝过去,就在苏二公子差不多忘记几个月前自己曾经救过一个小子之时,而人又有了交集的机会。

  苏二公子是苏家备受长辈宠爱的嫡子,他不似堂兄苏尔维家族责任在身,打小就被当成家族继承人锻炼培养,苏家有一个担任宰相的老太爷,有十数个在朝廷或地方上担任要职的叔伯长辈,在孙辈当中,有近百嫡、庶子一起在族学当中念书,其中最耀眼的,却就是苏尔维和苏雁鸣两个。

  苏尔维又比苏雁鸣更加文采斐然,经纶满腹,他在十岁那年就过了童试,十二岁便中了举人,当时还在京城里造成轰动,十五岁中了进士,而今已经二十有三在翰林院里当差。

  而苏二公子雁鸣,虽天资聪颖,却生性懒惰,不喜背诵四书五经,虽也轻易考过了乡试,成为当年的解元,却就此止步,不再继续考下去。苏二公子喜爱琴棋书画风花雪月更胜功名,让族学里的父子和家中长辈尽嗟叹不已,却拿他毫无办法。

  担任宰相的老太爷分外疼爱这个孙子,他说族中子弟入朝为官的已经太多,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闲散公子,而且,老天爷相信,他这孙儿不是等闲之辈,科考之路,怕并不是雁鸣想要的路。

  苏家老太爷金口一开,苏雁鸣便犹如得到了免死金牌,更加恣意地奉行做一个纨绔子弟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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