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上位者纵使爱民如子,却未必能体察人力之穷蹇,擅自指点改易,亦是祸端。这三千户流民,正是留与娘娘交代的样板,让她确切感受“流民已获得妥善的安置”、“一日好过一日”能在凤驾离开东海以前看见丰硕的成果…
实际上并不可能…无论哪一方都能轻松许多。任逐流也只是藉机发发牢骚而已,心里明白得很。
果然此事议定后,光是出访这五处邨屯,就花了快十天工夫,阿妍以皇后的身份驾临,随行的各地王公贵族亦都慷慨解囊,争相讨娘娘欢心,其中不乏捐地起屋的,从北行诸人中又留了千余户下来。
阿妍本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心思一点也不糊涂,明白这般热热闹闹、迎神赛会般的排场,看不到眞正的情况,逮着机会,便拉任逐流与老祝微服出谷,前往探视。
反正有任宜紫当替身,她也乐得摆脱宫廷的繁文缛节,过上几天自由自在的生活。狡自从返回栖凤馆之后,她挣扎了几天,终于狠下心来,不再与韩雪色见面?此非薄情寡恩,而是与君缱绻终须一别,她深知爱郎的脾性,韩雪色有其豁达大度的一面,但情感上的脆弱处与孩童无异,待得越久越放不开,不过是增加分离时的痛苦罢了。
若无流民事横生枝节,她本不打算在东海待上这许多时日,栖凤馆里外有无数双眼睛,既已重拾皇后娘娘身份,总不能坠了皇家的体面。
起初,韩雪色仍在附近徘徊不去,想方设法要与她见上一面,那聂雨色手段厉害,两人甚至多次潜入栖凤馆,终是叔叔明白了她的心意,拿出眞功夫打上一架,奇宫之主才知伊人非是使小性子闹别扭,而是下了“永不相见”的决心,这才黯然离去。
阿妍消沉了好一阵子,直到囤垦村落忙活起来,才转移了注意力,俏脸上重新焕发神采。任逐流看在眼里,也不得不承认慕容这回歪打正着,总算做了点好事,功过相抵,陪阿妍到处奔走、探访流民,似乎也没那么辛苦了。
这一日,刚刚结束西里邨两天一夜的私访行程,确定阿妍回到房中、把人交给侍女之后,任逐流便迫不及待地梳洗更衣,换过一身行头,与老祝驱车离开了栖凤馆,往越浦找乐子去了II金吾郎是无女不欢的风流脾性,偷吃皇后身边的侍女只能偶一为之,做过头了娘娘还是会生气的。
哪天降下懿旨,命这位放荡不羁的叔叔娶个小婶婶过门以示负责,怎么想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越浦乃天下财富所聚,据说是不夜之城、销金圣地,姑娘美消费高,玩法新鲜多样,绝非平望可比。才在流民破事上耽搁了几天,号称越浦风月新地标的金环谷“羡舟停”就给慕容那厮抄了,连檐影儿都没见着的金吾郎暴跳如雷,差点没杀去越浦城驿给素未谋面的翠十九娘报仇…
慕容柔你他妈自娶了三川第一美女,就不许人狎妓了?下流、无道自私自利卑鄙龌龊!脑子有洞心理变态的兔儿爷!此事非同小可。再不按风月观光指南把越浦名店都玩上一遍,赶明儿全给慕容抄了,让你对着三川滔滔江水,在黑夜中流着眼泪自己撸!
这般恶毒的心思,慕容绝对想得出来…不,说不定就是他的人生写照!他妈的死变态!金吾郎好不容易结束几天的护卫行程,赶紧向侄女告假,那一脸悲愤凝肃,让浸于热水浴桶的阿妍忍不住“噗哧”一声,姣好的唇角微勾,被濡得红扑扑的娇腴身子似又更放松了些。
这个房间本该是宜紫丫头所有,以绣屛相隔的邻室之中,还特别准备了两人份的床榻镜台等家生,以供她随身的金银一婢使用,山窠藻税、雕龙画凤,就不必说了,华美的程度直逼皇后娘娘寝居,冠于栖凤馆诸室,就连留宿贵妇王公的房间亦多有不及,可见娘娘对这个么妹的疼爱。阿妍自小就欢喜她。说也奇怪,她对那夺走父亲的女人,分明憎恨到了极点,却无法讨厌这个由其所出、与之血脉相连的小东西,从看到她小小的粉红色脸蛋的第一眼,阿妍就决定要疼她一辈子。
宜紫丫头出生之后没多久,阿妍就被送到袁健南夫妇膝下,自也是出于那女人的意思。她要什么,从来都毋须亲自开口,却总能让别人自动为她办到,便是聪明如父亲,也无法从她的妖娆狐媚之下脱身。
叔叔为此,难得铁青着脸同父亲大吵一架,气到掀了桌子,摔门而出,但仍然没能改变阿妍的命运。就算她身上流着那女人的血,她也不是那个女人。
这点阿妍同任逐流叔侄倒是始终抱持着一样的想法。说不定…我眞的跟叔叔很像啊!都说他放荡不羁,可我,也不是什么贞洁女子…浴桶中的婉丽少妇轻叹了口气,自嘲的笑容有几许苦涩。
任宜紫不喜欢姐姐替自己精心安排的住所,只要有机会,她宁可待在皇后娘娘的房间里,穿姐姐的凤袍金冠,用姐姐的精巧物什,享受别人隔着珠帘匍匐趴跪、高呼“千岁”的感觉,想象自己母仪天下的模样。
阿妍前日悄悄离馆时,并未交代确切归返的时间,回谷时已是夜幕低垂,栖凤馆上下都已用过晚膳收拾停当,准备熄灯就寝了。
阿妍不欲劳师动众,索性在任宜紫的房间将就着睡一晚,只唤了一位亲信的小宫女名唤荷甄的,同两名小太监打点热水浴桶,以抒解疲劳。
那荷甄生得白皙娇小,俏丽的圆脸十分招人欢喜,杏核儿似的翦水瞳眸眯起时便只两弯,睁开总像擒泪,眞个是楚楚可怜。
她生了张清纯的脸蛋,胸臀却圆滚滚的甚是有肉,偏生腰肢圆凹,曲线玲珑,尽显青春本色?芳龄虽只十四,胴体却如熟透的浆果,迸出甘美香甜的诱人气息。
荷甄之父是平望有名的经师,小小年纪,不但能读书识字,教养亦不逊大家闺秀,此番东来的金吾卫中,不少世家出身的年轻侍卫都对她神魂顚倒,荷甄总是不假词色,严守分际,全副心神都放在侍奉娘娘之上,口风紧、人又十分乖觉,阿妍待她格外亲厚。
任宜紫的衣衫,阿妍几乎穿不上,她的身量足足比妹妹高了两寸有余,胸乳臀股之盛,更非娇小玲珑的任宜紫可比,想硬塞都没门,莫可奈何,只得遣荷甄回凤居中取,若妹妹还没睡下,顺便同她说一声自己已回。
岂料荷甄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阿妍浸得乏了,在浴桶里小寐片刻,醒来才发现水已微凉,浑圆紧致的修长玉腿上泛起连片娇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顾不得无人服侍,赶紧起身抹净水珠,匆匆披上穿来的衣裳,用细绢裹干湿源滴的发梢。
荷甄不是会钻空子开小差的脾性,难不成…是宜紫丫头习难她?任宜紫并不喜欢荷甄。自负美貌的宜紫丫头,应该半点也不觉得荷甄漂亮吧?充其量不过是有点可爱罢了,装得挺清高的,偏有这么多眼瞎的臭男子喜欢,巴巴的把脸凑上任她掴打!阿妍几可想象小妹心中对荷甄的偏见,连那轻蔑不屑的口吻仿佛都能听见。
但荷甄也极不喜欢娘娘的么妹。阿妍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有回装作不经意地问出口,荷甄嚅嗫半天,白嫩的小手揪着衣角,才小小声地说:“她…她穿娘娘的衣裳。”
阿妍一怔,不禁失笑。傻丫头!她要扮成我,怎能不穿我的衣裳?荷甄仍是低垂着腴嫩的雪颈,细声道:“…婢子有僭,婢子不敢了,娘娘恕罪。”
但阿妍知以这丫头外表丝毫瞧不出的执拗脾性,此说并未令她心悦诚服,放弃成见,只是也没放在心上。此际一想,倒有些坐不住了,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披衣起身,赤着双足推开门扉,轻手轻脚地往凤居行去。
金吾卫驻于梯台出入之处,栖凤馆底层与外围更是层层警跸,围得铁桶也似,谷外更有谷城大营的驻军,防卫相当严密?为免惊扰凤驾,栖凤馆顶层闲人禁入,负责保护娘娘安危的,乃是些受过武艺训练的女官。
阿妍无有可供替换的新衣,披的还是外出时所着的那套淡绿花襦墨绿裙,纱质的绿花上襦内,本还有件蛋青色的长袖单衣,但她生性好洁,穿了两天嫌不干净,但又不能没有束胸之物,否则以她双峰之饱满坚挺,廊间撞着女史内侍,见娘娘纱襦内双丸跌宕,雪肌乳晕若隐若现,成何体统?
只得把贴身的明黄肚兜再穿了,舍了单衣不要,迳将淡绿色的纱质花襦披在肩上,仅以小手揪紧襦襟,下身的裙裳也是匆匆套就,随意系了带结,衬与湿发赤足的模样,倒有几分云雨过后、偷回香闺的动人风情。
廊间悄静静的一个人也无,阿妍心生异样,凤居前也不见守门的女官“咿”的一声推门而入,穿过偌大的厅堂,隔着华丽的掐金屛风,忽听见一阵奇异的啾啾声响,液感黏润,在静默的凤居中听来格外鲜明,伴随女子鼻端所出的唔哝轻哼,如诉如泣,令人血脉贲张。
她非不知男女情事,一听便俏脸绯红,暗忖:“谁人如此大胆,竟于此地行苟合事!宜紫丫头呢,她怎也不管?”定了定神,挺直背脊转过屛风,本欲喝止,赫见一幕惊人的景象:金帐之中,一名男子背对屛风,全身赤裸,雄赳赳地昂立在绣榻之上。
阿妍见不着他的面孔,只觉此人身形修长、肌肤白皙,充满阴柔之美,肩背腰臀却是筋肉纠结,汗渍为揉合了力与美的肌肉线条覆上一层晶亮水光,在昏黄的灯焰下看来,分外妖异。
男子足边,仰躺着一具娇小女体,长发披面、状似昏迷,裹着丝绸睡褛的胴体起伏玲珑,身段绝佳?虽未见面孔,阿妍却认出是么妹任宜紫的身形,一颗心差点跳到了口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