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作什么？」惊雷眉毛一挑，转身离开，朱红色的官袍划破沉滞的空气，「反正我已经尽了做臣下的义务，陛下若是不肯听，谁能劝阻得住？小五！」
他挥手叫过一名侍卫，顺手牵过他的马，「这么冷的天，谁不想办完事回家里待着？唉，偏咱这么命苦……」拧着眉毛，发着别人听不到的细微唠叨，惊雷飞身上马，将马头调转了方向。
「大人，您别急着走哇！」内侍急了，一把楸住马嚼头，「太后怪罪下来，我们都担不起呐！」
「笨啊你！」惊雷手上的马鞭敲在年轻内侍的额头上，「你不会说皇上有要是要办，出宫去了吗？」
「皇上有什么要事，要这么早这么急的走？」
「不开窍的奴才，皇上的要事也是你们可以问的？」惊雷不再多话，挥开内侍，扬手狠狠一鞭，那马儿痛嘶一声，扬蹄追着赵时的背影而去。
「对啊！」那内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太后问起，只说皇上有要事离开就好了嘛！他一个小小的近身太监，当然不可能一定要知道国、家、大、事！
疾驰出宫门，守门的禁军甚至来不及给他行礼，就见那一骑银衣消失在漫地白霜之中。冷风呼啸着割着他的脸颊，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意。
清晨的阳光有些清冷，地上的浓霜还未及消退，他已经来到皇城东侧的那处别苑。这里离皇宫很近，只隔着两条便道。远离喧闹市井，也远离繁华宫闱。院门遍植青竹，青绿的叶片上挂满了薄薄的霜气，却益发显得精神挺拔。院门内，月绝影低声嘶鸣，前蹄不停刨着地上的冻土。
进了院门，赵时下了马，那匹夜照白欢快的叫了一声，跑到月绝影的身旁，与它耳鬓厮磨打起了招呼。几乎是不发出什么声息的小心靠近紧闭的房门，赵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着门内的声音，这才有些犹豫的轻轻推开了门。
惊雷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见到自家主子的举动也不过是望了望天，无声的叹口气，然后认命的缩在角落中，忍受着丝丝寒意，担负起护卫的职责。
这里算是禁地，能陪着皇上进来的护卫名单，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尽管身为护卫队长，惊雷职责所在，向赵时进言多次这么做的危险，但皇上还是一意孤行，不许再多的人靠近这里。
不过也是，没人愿意在很多双眼睛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更何况人多嘴杂，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中没有人会将这里发生的点滴传到后宫里去。一想到因此而可能发生的轩然大波，惊雷就一阵阵头皮发麻……
算了，冷就冷点，再怎么说，这里是皇城，城中有十万效忠皇宫的禁军，再怎么说，这里面的另一人武功卓绝，手下也有数十万英雄草莽。
「或许明年，我也该学学疾风，找个外放的美差了！」惊雷搓了搓手，将腰上的佩剑摘下来，握在掌中。
只是一门相隔，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却温暖如春。建造此屋时，赵时特地命工匠将地面掏空，做好烟道，上面覆上松木板。过了霜降，这里的仆从就将火灶升起，暖烟沿着烟道在屋底盘旋，然后顺着烟道排出。就算外面再冷，屋里也始终暖意融融。
除了鹿皮靴子，赵时轻手轻脚踏了进去。脚下传来松木带着些微弹性的质感，热气自脚底涌入，几乎可以将渗入骨髓的寒气一下驱离，空气中散发着松木特有的清香，让人的心情舒畅而轻松。
绕过屏风，他看见半卷的床幔下安静侧卧的身影。被子滑了半截，露出他身上月白色的中衣和半截光裸的头颈。乌黑的发散落在枕间，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摇动。赵时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他自然知道在被子底下藏着怎样一副柔韧的年轻身体，他曾经在这样一副对他而言充满诱惑力的身体上流连不已。皮肤的温度、肌肉的弹性、胸口的搏动、淡淡的体香，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每次想起，便挥之欲出。
心中越是焦急，脚步却是越慢。他屏住呼吸，无声无息的向目标靠近，就在一伸手就可以将人抓入怀中之时，那人身体突然一动，原本背对着自己的身体转了过来，一双明亮的黑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闯入他的视线。
「原来你已经醒了！」有些失望地坐在床沿，赵时伸手捞起一缕滑落的乌发，替他别在耳后，语音温柔，「怎么不多睡会？一路赶过来还是太辛苦了吧。」
「我不累。」话虽这么说，眼底浅浅的乌青还是出卖了他。
「多久没睡？」指腹轻轻滑过他的面颊，如愿的看到那张端整俊秀，总是安静平和的脸上掠过一抹红色，黑漆如夜色的眸中染上一层无措和羞恼。尽管如此，生性诚实的他还是老实的说出了答案。
「三日两夜。」见赵时脸色一冷，他又急忙补上一句，「真的不累，我这么年轻，少睡一会也不妨事。」
「你总是这样！」赵时面带愠色，埋怨的看着他，「名剑山庄不是有人帮你在管着吗？武林中近年也没什么事要你亲自处理吧！为什么每次都这么赶，就不能早一点出发来见我？」
叶少言略蹙了蹙眉，辩道：「谁说没事要管，一到岁末，你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做，一件件都不能撇开。将我扶上这个位子，你也总不会希望我只挂着空名，什么都不去管吧。」
轻轻推开赵时的手，叶少言坐起身，将散落的头发绑好，伸手去拿挂在床边的外衣。
「别动！」赵时拉住他的手，自他身后将他的身体紧紧抱住。叶少言怔了一下，回头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紧紧抱着朝思暮想的人，闻着他白皙的脖颈上散发的淡淡香气，赵时闭上了眼睛，「真是太舒服了！少言，你不在的时候，我怎么办啊。」
叶少言虽然脸红着，但眼睛和嘴角都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