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傍晚,夕阳余晖落在暗红色的木质地板上,蔓延至沙发一角,寂静的屋子毫无声息。
昭昭抱住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发呆,她已经这样一动不动地傻愣一个下午了。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新闻,云熙彦和林安琪的订婚消息已经轰炸了整整两天,一个是天云集团总裁,一个是林氏千金,两人又都好看得人神共愤,那张唯美的订婚照占据各大娱乐版面头条,真是不想知道都难。
云昭昭麻木地盯着屏幕里的那张脸,那是两家刚宣布订婚消息的那天,云熙彦和林安琪被记者围堵在会场门口,十几个保镖面无表情地任他们往自己身上挤。
“云总,请问两位的订婚宴都邀请了哪些社会名人?宾客名单可以公布吗?”一个记者把话筒凑上去。
云熙彦那张蛊惑众生的脸微微带笑,举手投足温文儒雅“这些,网上的朋友会替我们公布的。”
大家笑起来,另一个人又说“Angle Lin,可以谈谈即将订婚的感受吗?是不是很幸福?”
林安琪抿着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幸福的样子不言而喻。“你说呢?”她反问那个女孩。
大家又笑了,气氛正是融洽,正在这时,有人问“云总,订婚当天您的妹妹会露面吗?大家都对她很好奇呢。”
云昭昭目光一滞,心里竟然有些紧张起来。她分明看到云熙彦僵硬的脸色,眸中寒光乍现,尽管只是那么细微的变化,但她还是发现了。
云熙彦看了眼提问的记者,随即若无其事地别开脸去“谢谢大家的关心,届时请各位媒体朋友光临我们的订婚宴。”
说着,他和林安琪十指紧扣,在保镖的护送下走进车里,画面转向室内演播厅。
昭昭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手机,迟疑许久,还是拨通出去。
“喂?”男人冷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昭昭小心翼翼地问他“莫尊,你回来吃饭么?”
事情发生后,他夜夜晚归,对她视若无睹,交流仅限于床上。昭昭知道他现在厌烦自己,但她有心弥补,依旧每天按时给他打电话。
“你等一下。”他似乎正在那边和别人说着什么,昭昭听见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莫尊说“我在‘私魅’,你给我送件外套过来。”
昭昭听到“私魅”两个字,心沉到谷底——本市最大的夜总会,以奢侈淫靡和顶级的服务闻名于四面八方,据说周边各省的官员只要来到允安市,都指定要到私魅坐上一坐。
她惴惴不安地拿了件西服外套坐车赶到私魅,天色渐暗,金碧辉煌的建筑在夜色中更显张扬夺目,她低头走进去,很快便有人迎上来询问,她咬咬牙“我找莫尊。”
那人立即喜笑颜开,领着她走到最大的一个包房,打开门,奢靡气息扑面而来,暧昧不清的光线里,歌声妖娆动听,十来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子,有的坐在沙发上陪酒,有的在一旁随着音乐扭动身体,还有两三个站在墙边随时听候差遣,满室娇声笑语,好不热闹。
昭昭有些害怕地走进去,昏暗的光线里,男男女女这样多的人,她竟能在第一眼就找到莫尊。
是的,他一向耀眼出众,就算身处茫茫人海,也依旧光芒万丈。
昭昭愣怔地看着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跨坐在他腿上,超短裙几乎不能蔽体,穿着丁字裤的浑圆臀部露出小半,若隐若现,被莫尊一手包住,大力揉捏,惹得女孩娇嗔不迭,口中的烈酒哺入他嘴里,莫尊喉结滚动,把她的香舌含出来,细细舔弄。
那女孩哪里招架得住,很快软倒在他怀中“莫少…”顿了顿“你硬了。”
周围的男人笑起来“哟,莫少,忍不住了?还不快带出去泻泻火?”
莫尊勾起唇角,低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菲儿。”
一旁的领班瞧准时机赶紧凑上去“莫少,我们菲儿是刚来的小姑娘,干干净净的呢…”
昭昭听到这句话,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而此时的莫尊似乎也看见她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那件西服外套原来是给他身上的女孩御寒的。昭昭面无血色地立在那里,莫尊只看了她一眼,拥着那个干干净净的菲儿擦肩而去。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昭昭上前一步“尊,”她拉住了他的手“你跟我回去。”
莫尊好笑一声“你说什么?”
昭昭哑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跟我回家。”
包房里的人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纷纷看起戏来。菲儿暗暗打量莫尊的神色,又看了看云昭昭,忽而笑说“这样吧莫少,我跟这位小姐来堵一局,谁赢了你就带谁走,你看怎么样?”
莫尊挑了挑眉,颇有兴趣地看着她,旁边的男男女女一听,自然开始起哄。
昭昭愣了一下,菲儿转头笑看着她“怎么样?”
好自信的女孩。
那时候昭昭毫无意识,她以为私魅只是个酒池肉林的娱乐场所,私魅的小姐也不过陪酒陪睡而已。
她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进入私魅内部见识到他们层层严苛的训练,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仰仗着私魅的手段,一步一步,回到云熙彦的身边。
“怎么赌?”微颤的声音,她拼命维持自己的镇定。现在的昭昭,不是菲儿的对手,她用情太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菲儿抿着嘴笑看了莫尊一眼,从他怀里抽身,走向长桌,拿起一个骰盅“比大小,谁的点数小就脱一件衣服,谁先脱完谁就输了。”
话音刚落,整个包厢沸腾起来,昭昭咬住自己的下唇,心头有一股气涌上来,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听见自己说了声“好!”菲儿把肩上披着的西服外套脱下来“公平起见。”又说“你是客人,你先请吧。”
莫尊退回沙发,闲散地坐在那里,置身事外。
昭昭只穿着衬衣短裤,对方虽然布料少,件数跟她是一样的。她走过去拿起骰盅,把里边的骰子拿出来“我不会你们的玩法,就用一颗吧。”
菲儿无谓地耸耸肩。
第一局,昭昭摇出五点,菲儿三点。在一片欢呼声和鼓掌声中,菲儿大方脱下紧身吊带,露出黑色的蕾丝胸罩,那对饱满的胸脯有一大半曝露在空气里,引得周围的男人挪不开眼。
昭昭松了一口气。
第二局,菲儿摇出四点,昭昭依旧五点,女孩们尖叫起来,菲儿笑着摇摇头,脱下短裙,昭昭不敢看她的下半身,心头开始害怕。
第三局终于还是轮到她了。莫尊喝了一口红酒,见她脸色发白,花瓣一样的嘴唇紧紧抿着,目光越过人群投向他,只那么一眼,转而盯住对手,开始一颗一颗解开纽扣,在周围不怀好意的叫好声中脱掉了身上的衬衣。
下一局,又是她输。
脱下牛仔短裤,昭昭咬着唇,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她听到男人们不堪的调笑,像评价两件商品一样议论着她们两个的身体。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赤裸裸地黏在她身上,前所未有的耻辱感涌上脑门,她不知为何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云熙彦。
菲儿冲她抬抬下巴“还玩儿么?”
昭昭没有看她,直接拿起骰盅晃了两下,啪一声搁在桌上。菲儿也摇好了,两人一起打开,昭昭瞪大了眼睛,看见自己的是四点,而对方,是三点。
天,好险…
菲儿愣了一下,略有迟疑,背过手去解下胸罩,仍在桌上,那一对丰满的乳防晃荡而出,她伸出胳膊横挡过去,挑衅地看着云昭昭,淡淡吐出两个字“继续。”
跳跃的撞击声折磨着她的神经,拿起,摇晃,落下,打开盖子,众人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看,一个两点,一个五点。昭昭输。
“怎么,要弃权吗?”菲儿见她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开始激她“现在退出的话,莫少可要跟我走了。”
昭昭竟然笑起来。热血冲上脑门,理智已经完全被这堕落的环境剥离。颤抖着把手伸到背后,她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了,她以为是爱,可惜她忘了去想,这样的爱让她失去自我卑贱至此,要来有何用?
即将解开暗扣的一瞬间,双手被抓住,莫尊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冷冷地看着她“丢人丢够了?”
说着,把那件西装扔向她“穿上!”
昭昭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私魅的,眼泪忽然落下来,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莫尊面色冷峻,车开得飞快,两人回到家,他径直走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昭昭还站在玄关发呆,一抽一抽的,发丝贴在脸上,身体包裹在外套里发着抖,两条细细的长腿露在外面。
其实她只是把脑袋哭晕了,整个人蒙蒙的,反应不过来。
莫尊腰间围着一条浴巾,慢慢走到她跟前,冷笑一声“哭够了吗?”
她抬眸直盯着他“你太过分了。”
他挑了挑眉“我让你跟人家赌的?我让你当众脱衣服的?”
昭昭哑着嗓子“看我这样,你满意了?”
莫尊的脸冷下来“云昭昭,别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比起你做的那些,我算是客气的了。”说着,不耐烦地皱紧眉头“去洗干净!”
昭昭感到无限的悲凉,难道以后他们都要这样相互折磨下去吗?莫尊要她付出代价,可她受到的伤害,又有谁来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