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策涯呼吸一屏，一把抓住他急问：「你说什么！？」
他在左近，在哪儿？难道就在冰玉宫？
「要进出冰玉宫，必先经过芳沂镇。」慕容曜打开摺扇，从容地搧了搧，才在花策涯急迫的目光中说道：「我在芳沂镇渡头看见他的。昨日下了船，我……欸我还没说完啊。」
看着已经抓起纱帽飞奔出去的花策涯，慕容曜也只能摇头哂笑。
再怎样风流潇洒的人物，在爱情面前，都一样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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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沂镇的渡头就在镇外十五里路，并且，只有一间小茶棚。
偶尔，会有些往热闹大城去的人路过此处，停下歇歇脚、喝口茶；也有时候能看见身穿深蓝色衣裳、衣襟上绣有各式花纹的人策马路过。
住在此处的百姓都知道那些就是冰玉宫的人，也知道他们衣襟上的纹样愈是繁复，地位也就愈高。
但身为少宫主的花策涯向来只是一身织锦白缎或冰蓝衣衫，每每在数名护卫的跟随下奔驰而过，总是十分引人注目。
但自然的，冰玉宫的人向来不会在渡头停留或喝茶，只是路过。
今日午时过后不久，芳沂镇的百姓便见花策涯一人孤身策马疾行，虽然头戴遮蔽风沙的纱帽，身上又沾了许多泥尘，但众人仍是能认出他来。
正当茶棚里的茶博士捻着胡子喃喃自问着花少宫主是去办什么要事才弄得这么狼狈时，一个穿着粗布灰袍、手上拿着块抹布的清秀少年一双眼睛则灿亮地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转回。
他来到这里已经十日了，到今天，终于能看见那人一眼。
真好，多令人高兴。方宝春弯起了笑容，低下头去用力擦拭清理被茶水与瓜子儿壳弄得脏乱的桌面，感觉振奋了起来。
他先前回到了家乡，知道双亲在卖了他后不久就带着弟妹搬离了六里村不知去向，便先去给祖父母上了香，守七日孝后，他又在奉临县盘旋了几日，还是忍不住想要见花策涯的念头，就打定主意向南奔来。
他先前已听花策涯说过冰玉宫的所在，便搭上了船到了另一个城镇，跟着又付了钱银请一路商客顺便搭自己一程。
到了此处后，他稍微打听了冰玉宫的情况，便央求茶棚的主人让自己在此做杂工，主动将工钱压得极低，才终于让茶博士点了头。
每日从清早忙到傍晚，吃食粗劣不堪，夜里睡的是硬木板，被子单薄得挡不了多少寒，有时深夜还被从缝里刮进来的风声及怪声吓得发抖，但是方宝春并不介意，他只要想着花策涯会从此处路过，偶尔能这么远远看他，就心满意足。
若是让程钰知道，定然又骂他没用吧？但是直到真的回了家乡，看着物是人非的一切，他才感到比起留在家乡娶个老婆生胖娃娃，他更想见花策涯。
但他不奢求，只要能偶尔看看他便好……也许到哪天见花策涯与人成了亲，自己便能彻底死心。
今日终于看见花策涯路过了，虽然被纱帽遮住了面容，虽然一身泥尘，他却仍觉得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
渡头停下了一艘船，又有数位客人走了进来。
方宝春连忙上前招呼，先给每桌送上花生瓜子儿，又转身去捧茶博士准备好的茶水一一兑上。
「方、宝、春！」
忽然之间，棚外一声咬牙切齿低吼，让方宝春手上一抖，茶壶乓啷落地。
不、不可能……怎么会，那个人明明两刻前才经过的……
壶中茶水破碎四溅惹来谩骂，但他只因为看见了棚外的人而脑袋一片空白。本能地退了两步转身就要逃跑，却被那头戴黑纱斗笠的人一个箭步窜上，抓了个正着。
「你还想跑去哪儿？」那人用手臂紧紧揽住他的腰，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乖乖跟我回去吧，小宝儿。」
方宝春瑟瑟发抖，嘴颤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那人扯着自己出了茶棚，跃上马匹后向镇子那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