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样的念头是从何时消失的，或者他从未消失过，只是我太过迷恋范尼克，就像在粉色上头浇了鲜艳的红。粉色还在那儿，只是不知不觉被冲得淡了。
「我……」我尚自彷徨，这时候我的裤袋竟震动了一下，是我的手机，我习惯把手机搁在后裤袋里，由于刚才的剧烈运动，他掉出来落在沙发上。
有人播电话给我，我瞄了一眼，却是陌生的号码。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种预感，电话那端的人不会有别人。
我指尖发颤，我的铃声老套地设成「命运交响曲」，和现在的情境竟意外地相衬。我伸手想拿电话，但苏梁的动作却比我更快，他一脚跨骑到我身上，沙发震了两下，手机便翻了一圈，滚到苏梁家的地毯上。
「苏梁！」我唤了一声。但苏梁全然不理会我，我看见他咬了下唇，似乎犹豫了一下，竟开始伸手解他衬衫的扣子。
这下我再无心理会震个不停的手机，「苏梁，你在做什么？你别这样……」
我试图阻止他，但苏梁动作奇快，转眼解到了胸口下方，我从他敞开的衣襟间，窥见他瘦而不失细致的身体曲线。我真怕小小这时候开门出来撇条。
「苏梁，把衣服穿上，快把衣服穿上。我们好好谈……」
我紧张得连口齿都不清，手机震了好半晌，最后平息了下来，但我根本没空再关注打电话的是谁。特别是苏梁脱完自己后，竟伸手来解我的裤头，我的小裤裤裸露出来，我赶忙压住他的手，好力保我的贞操，他却反用两只手握紧了我。
我张口欲唤，他却大力摇了下头，额发垂落在我的胸口。
「别拒绝我，亚涵，求你不要拒绝我……」苏梁呢喃着。
苏梁哽咽的嗓音让我几乎失去反抗意识。我感到茫然，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念头，想着就这样顺着苏梁好了，横竖也不过就是做爱，我也不是处男了，前后皆非。
且今天是耶诞夜，我和他一个孤家寡人，一个是可怜的失婚老爸。换作是别人，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抗拒他的求欢。
我瞄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手机，对方再也没打来第二次。这或许是天意，范尼克说等我的答案，其实不过是是种委婉的拒绝，若是那天我明确地说出口，Nick只怕会更直接地在我胸口开上一枪。
是我太执着、太单纯，还傻傻地以为那个从不缺枕边人的直男，会等待一个迟钝学生的答案。
我看着依偎在我胸前，和那天在停车场时一样，绷紧着拳头、鼓着肌肉，宛如倔强的孩子一般颤抖的苏梁。或许从那刻开始就注定了，这才是我命中应得的，就像苏梁说过，他遇见我是命中定数一般。我遇见苏梁，又何尝不是。
回想起来，倘若我当时敞开双臂，接受小小这个多愁善感的父亲，甘心停泊在属于我的港湾，放弃那艄飘泊不定的渔船。那么我的人生，该会少掉许多暴风雨夜。
但那个时候，我却只是伸出右手，揽住苏梁低垂的颈项。
「苏梁，不行。」
我抚住他的后颈，感受到他细微的颤抖，忍不住一叹。
「不行，苏梁，你知道的。」我又说了一次。
苏梁抬起头，他并没有像那天一样落泪，只是凝视着我。
「所以说，果然也是这样吗……？」
过了许久，苏梁低下头，自嘲从他唇角漫开。
「你选择了范老师。我那天说的果然没有错吧，亚涵，和以往那些人一样，只要是同时认识我和他的人，到最后一定会喜欢上他、厌恶我。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想抓在手里，即使只有一样也好，都做不到……」
我看苏梁仰起脸，对着天花板深吸了一、两口气。
「我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预知这种结果了，从知道那个人带着你街访开始。
但我就是想试试看，即使明知道结果，但我没有办法就这样放弃。就像你没法放弃那个人一样，我也有我无法放弃的事情……」
苏梁把敞开的衬衫胸口拉拢，又笑笑，「你放心，从今天过后，我不会再缠着你。我会从你面前消失，恢复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我，我也会令觅去路，我在台北待得够久了，是时候回家乡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