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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_分节阅读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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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指挥使一呆,旋即咆哮起来:“你站住!唉都给我追!”

东城指挥使徐斌,在这位置上一蹲二十年,日子过的很是舒坦。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是手里握着实权,下面管着人,不时还有商户们的外快孝敬,滋润的舍不得挪窝。

这么些年来,犯过最大的蠢,大约就是当年带兵围了便服出游看灯的裕王世子和安乐侯,还差点把美貌的安乐侯当成世子的娈童取笑,给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这事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世子和侯爷事后也未曾找他麻烦,不过却是给了他个教训,京城贵人多,一举一动都得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秉着这样安全的心态,徐指挥使太太平平的当着他的官,直到……他的某个愣头青下属,这天半夜把他从被窝里叫起来,说是抓了犯宵禁的平安侯。

徐斌的脸当场一黑,差点扑上去掐死他。

长到十七岁,卫小侯爷还是头一回踏足兵马司衙门。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他被东城指挥使徐斌小心翼翼的迎到客座,又亲手递过了茶水。

徐斌只觉内心有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一面陪笑,一面哀悼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跟公主府杠上了呢?当年差点得罪安乐侯,如今又是平安侯,随便一个伸根指头就能碾死他,简直还能再倒霉一点吗?瞪一眼比自己当年更犯蠢的下属,他讪笑着开了口:“侯爷,这小子新调来没仨月,脑袋一根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否高抬贵手?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

副指挥使常骁脸色一变,正想说什么,被他一手按住,一个严厉的眼神阻止了。

卫涟经过这一番折腾,倒是平静了些,此刻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因此渐渐缓了脸色,喝一口茶,温和道:“说起来,本侯也有不是之处,这位——”

“常骁。”徐斌陪笑着回他,“东城副指挥使常骁,不久前才从西山骁骑营调来的。”

“骁骑营?”卫涟来了兴致,这是裕王亲辖的军队,负责驻扎捍卫京城,“这么说,你曾在裕亲王麾下服役?”

“是。”常骁看起来还堵着气,粗声粗气的只回了一个字。

卫涟叹了口气,想了想,竟是起身一揖:“此番的确是我之过,常指挥秉公执法,令人敬佩,正是我等官员楷模。”

他这举动让在场几人都吃了一惊,常骁更是一下子窘迫起来,脸都涨红了,尴尬的起身让他,不敢受他的礼。

卫涟看看他脸上的鞭伤,更加心生歉意,转头吩咐司琴:“明日请张大夫过来好生诊治,不许忘了。”

“是,奴婢记下了。”

徐斌心中忐忑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不知他这是什么路数。常骁粗汉一枚,倒是没想这么多,见他诚恳认错,诧异之余,对这些“贵人”们跋扈的印象倒也改观了些。

一番扰攘,此事终于得以双方握手言和,一团和气的收了场。已经倦到一句话都不想说的卫小侯爷,挣扎着回了公主府,连洗浴都顾不上了,和衣倒头就睡。

第10章

本以为,兵马司的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谁知,不知从哪里被悄悄传了出去,只隔了一日,便有御史上折子,指名道姓参平安侯不尊国法,殴打官员,嚣张跋扈,不严惩不足以正典型。

百官济济的大朝会上,卫小侯爷毫无预警的被当头一棒,愣了一下,随即慢慢眯起了眼。

这是……谁这么沉不住气呢?

他微微垂下头,蝴蝶翅膀般的长睫遮住了幽黑的闪烁的眼,一脸沉静,脑中却开始飞快的思索起来。

御史当然不是为了参他而参他,背后自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自己身份特殊,牵扯到不少勋贵权臣。一方面,公主府和本家卫国公府本就是大周数一数二的豪门,平安侯三字,代表的是皇亲贵戚和勋贵世家的融合。而四大国公府同气连枝、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是拉拢还是打击,卫小侯爷都是一个极微妙的切入口。

太子……还是宁王?卫涟保持着垂首敛眉的低姿态,心中谨慎的权衡分析着。不太会是太子,他自己的外家便是护国公府,虽然无甚实质接触,说起来到底同属勋贵一脉,没道理自伤。况且,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当户部尚书、掌管一国钱袋子的兄长,与执掌天下兵马的裕王府又是极亲近的表亲,太子一向拉拢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发难?

那么,难道是宁王?说起来,御史大夫张之炎,可是崔大学士的门生,这关系洗都洗不干净。可是同理,因为自己背后牵扯的那些权势,宁王从来都是百般示好,缘何会一朝翻脸?崔氏该不至于这么蠢!

卫小侯爷百思不得其解,简直要糊涂了。

御史慷慨激昂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缭绕,百官惊愕,嗡嗡声不绝于耳,卫小侯爷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干己,竟是一声不吭,一言不辨。

卫泠有些急了,偷偷瞪一眼幼弟,再抬头看看御座上表情晦暗不明的昭宁帝,摸不准他心思,忍不住开口道:“皇上……”

昭宁帝远远的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轻轻抬手悬空按了按,止住他的话头,自己则转头看向卫涟,温和的问道:“平安侯,御史所言,可有虚假?”

卫涟垂首出列,恭谨跪倒,低声但是清晰道:“句句属实,臣无言可辨。”

群臣哗然!

卫涟极细微的侧头,只见太子面色微露吃惊,而宁王则张大了眼,仿佛出乎意料似的。御史洋洋自得,正打算乘胜追击,却不想皇帝沉下脸来呵斥道:“身为侯爵,本该谨言慎行为人表率,你到好,带头胡闹!”

皇帝“胡闹”两字一出口,下面的嗡嗡声忽然静了一瞬。许多双眼睛意味不明的投向仍跪在地上的小侯爷,心知皇帝这是摆明要护短了。

卫涟依然维持着柔顺的姿态,默然听任发落,嘴角却慢慢爬起一丝诡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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