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是那合该在月前皇宫大火里殁亡的陆凤曦。
小川别过眼去，强自撑着一口气分辩道：“他是将军，军中两万人性命所系……”
凤曦截断他的话，挑着眉头反问道：“你以为我会将他怎样？”又淡淡道，“你怎麽不问问我，会将你怎样？假传圣旨的小秦大人。”
小川咬紧下唇不说话。
“你自己不关心，别人可是关心得紧了。狄春水还以为我要杀你，差点拉开阵势跟我反了。我突然很好奇，如果我真要你的性命，你的狄小侯爷会不会为你弑君叛国呢──？”凤曦慢慢抚摸着小川垂下来的丝发，以一种缓慢而冷酷的语气续道，“可惜，我要将你怎样，我想将你怎样，这天下没有一个人能猜得出来。”
小川轻微挣动一下，那绺顺滑青丝就从凤曦的指头缝里溜走，他深吸一口气才问：“你到这里，是为了什麽？”
凤曦狭长的凤眼中冷光一闪，突然站直身子，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旁的锉刀修起指甲，淡淡道：“你总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吧！”
小川身子一震，脸色遽然惨白，勉强笑了笑，道：“皇上放心，微臣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泱泱天子怎肯为一个娼妓身陷险境？”
他说话时，全身都在发抖。他的笑容是破碎的，仿佛碎着一地的水晶片，迎着阳光幻化出的五重琉璃彩，竟充满一种撕裂的美。
凤曦心里莫名一扯，丝丝凉凉的痛意，然而他面色平淡，带点嘲讽道：“朕记性还不差，犹然记得小秦大人已辞官归去，何必屈尊自称微臣？”
小川差点被他这句话给活活噎死，脸色由惨白转微红，手不自觉地就往衣内摸去，直到指尖触到一个微凉的物什儿，方自稍稍放下心来。
手来不及收回去，衣带猝不及防间被人拉开，凤曦闪电般探手而入，瞬息之间夺下那个微凉物什儿。
“我说在你那一堆东西里头怎麽没找到这个……”凤曦笑得眼角眉梢都吊起来，反反复复端详手里的玉佩，凤凰花纹因为长年累月被人爱惜触摸的关系，已经变得温润圆滑。
小川的脸悄悄泛起桃花瓣一样的颜色，神情冷淡，心里却越发忐忑起来，默默瞧着凤曦的一举一动，不由自主地，想从他的细微眼神变化中看出哪怕一丁点端倪。
然而凤曦极快地将玉佩又塞给小川，扬声唤道：“高远。”
小川迅速将玉佩按回衣内，甫一抬眼便看见高公公颤巍巍地推门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凤曦缓缓走到门口，轻轻弹一下衣襟上小川方才留下的血迹，回头淡淡向小川瞥一眼，“边境凋零，朕没有几个得力的人，他从此以後就托你照看了。”
高远低声“哎”了一下，凤曦已经身形如风地离开，白缎衣袂飘飘转转，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