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后传之擎云侯轶事_第22章

冷音Ctrl+D 收藏本站

  说实话,若不是此事里确实找不到任何关清远出手干涉的迹象,白冽予甚至都要以为此间诸般转折乃是出自于这位沉寂多时的大魔头笔了——毕竟,在赢星之事前,除了不喜伤人这一点外、白靖月那种表面温和内心冷漠的性子便已十分合关清远的胃口;赢星之事后,白靖月更是彻底挥别了过去的“坚持”,毫不留情地铲除起了任何可能造成威胁的对象……和骨子里仍十分心软的白冽予相比,现在的白靖月更像是以前的莫九音,也更合于关清远对于“海天门传人”的要求,自然让忧心侄儿状况的擎云侯心下难免猜疑。

  来此之前,白冽予想了很多。他担心过小月会否真的因此便踏上了更符合关清远冀许的“海天门传人”之路,也烦恼过如今已然付诸行动的一切会不会是玩火自焚;可事隔半年——上一回到此,是因为小月的哭求——重临此地,站在赢星身消、所有的一切也因之扭转的悬崖前,那瞬间涌上心头的世事无常之感却让白冽予原先纷乱无比的心虚瞬间奇异地平静了下,甚至就此晋入了一种极为空灵的状态之中。

  ——那是一种与宗师境界或至人之境十分相似,却又在根本上全然迥异的状态。

  宗师境界或至人之境,讲求的是心疑形释与天地合,故仍是有思想、有“我”的;但此时、此刻,白冽予释的却不仅是“形”,而是连心神都彻底放了空……无思无想,自也没有了“我”。他不再“感受”周遭的一切,而是或随天地运行、或同自然流转,不论形神俱彻底融入其间,彻底“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而这天地自然间的诸般至理,自也顺势融入了那已全然释放开来的心神之中——

  直到一抹陡然侵入的气息,乍然将他由此刻玄异的境界中“惊醒”为止。

  “前辈。”

  知道来人便是自个儿此行目的之所在,白冽予翩然回身,意态如风流转,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亦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玄奥……瞧着如此,来人——海天门主关清远容色微凝,竟是身形忽动、连招呼一声都不曾便翻掌朝犹在悬崖边的擎云侯直袭了去!

  关清远本就是天资高绝之人,晋入宗师境界的时间更是数倍于白冽予,这一掌虽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却是挟带着浩荡沛然的天地之气,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地涌向了外孙。

  ——可迎着这样威势滔天的一掌,离悬崖边尚不足一尺的白冽予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任由那样海啸一般的枯海真气袭身而至、透身而过,就像是他这个理当“承受”那道气劲的人不曾存在,而那样声势骇人的一掌不过是击在了空处一般……他的衣诀发丝仍然随风而飘动,却奇异地不曾受到关清远那一击的任何影响。那种仿佛完全化入天地间的空灵感让意识到这可能意味着什么的关清远不由双眸大亮,而旋即收敛起了周身积蕴的气势、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张唇回应起了外孙方才的那一声唤:

  “想不到一阵未见,冽儿你便给老夫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前辈似乎对此早有知悉?”

  白冽予此次“突破”全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之下,此前对这似乎犹在宗师境之上的状态亦毫无意识,不过是循着本能——但这也正是他眼下状态的特异之处所在——才会以那种方式对关清远的一击做出了对应。而今见长者寸功未建却仍露出了一派见猎心喜的模样,以擎云侯之智,又怎会不知其间必然另有玄虚?故当下索性便直言问出了口。

  可关清远却没有马上回答。

  这位鬓发尽白的长者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外表仍是青年模样的外孙,神情间尽是赞赏与慈爱,又如何能想像得出其绝世魔头的身分与手段?只是白冽予年轻时毕竟吃了对方不少的亏,对长者的一应“关爱”也向来都只有避之惟恐不及的份,故当下不寒而栗之余更是稍稍后退了一步,宁可往悬崖边靠些也不愿太过亲近对方。

  如此举动按说是有些失礼的,可他祖孙二人关系紧张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故关清远不仅不以为意,反倒还因着外孙一把年纪却仍带着孩子气的举动而哈哈笑了开——这下白冽予更是连眉头都微微皱起来了,却因顾及此行的目的而只得逼着自己静心养气以待——如此这般,足过了好半晌后,心怀大畅的海天门主才终于收起了笑,对自个儿方才所言做出了解释:

  “只是年轻时曾在门内收藏的一本札记中窥得只言片语罢了……据那位前辈所言,沟通天地的宗师境界虽已极为难得,却仍非吾辈习武者所能达到的极处——真正或可称作至境的,是超越了宗师境界后的所达到“天道境”,也就是一些道学典籍中曾提到的“天人合一”。”

  顿了顿,“宗师级高手还算得上代有人才出;可天道境界却是百年都难得一遇的。老天这些年潜心静修,未尝不是有想借此更进一步的念头在……却不想身为外公的我忙了半天尚且连个边都没能触着;而对此一无所知的你,却就这么踏入了这几乎已成为传说的境界。”

  “……冽予方才不过是因近半年多来一连串的事情而有所感慨罢了,并未特意——”

  “一个习武者要想有所成就,天资和机运本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两环。对于你如今的成就,老夫虽难免感慨,却更多是高兴与自豪,所以你也不必矫情地安慰什么。”

  “前辈多心了。”

  白冽予对关清远那“自豪”二字其实是不怎么以为然的,却因顾及了眼下的状况而只是委婉且模糊地答了句,并随即口风一转、将话题引到了自个儿此行的主要目的上头:

  “倒是有件事……冽予得知和前辈做个“交代”。”

  “喔?你不多问些关于“天道境”的事儿么?”

  “有旁人的经验做参考虽是好事,可和年代过于久远的札记相比……冽予更相信自身摸索、掌握的东西。”

  他此言并非是为了拒绝而拒绝,而是切切实实地心有所感——事实上,截至此时,他的心神都还有大半维持在方才空明通透的境界当中,不过是因着长者现身而稍稍拉回了一部分的注意而已。也正因着如此,白冽予很清楚自个儿此刻需要的并不是任何指引或参照,而是静下心来好好消化、体悟之间所禁受到的一切,这才有了那番拒绝之语。

  关清远毕竟不是寻常人物,便是未能踏入梦寐以求的天道境界,却也能多少理解外孙有此一言的因由何在,故当下也未再纠结于此,而是顺着白冽予先前所言转而问道: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前辈曾提过欲使冽予承继海天门道统一事——”

  “并非“欲使”……而是已经这么做了,不论你承认与否。”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