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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艳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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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一切都迟了。

  后世皆云穆宗皇帝选错托孤对象,他自认选了个立场持中的重臣托孤,留下遗旨传位予仁王,这名重臣却转而支持长皇子自拟遗诏传位予皇长子。

  在群臣争执不休中,长皇子手握假遗诏,加上手掌兵符的二皇子帮助,在混乱中关上宫门行登基大典,继位为皇。

  接着,他奉继皇后为太后,以仁王安危为挟迫使太后承认他的皇位,再除掉几个反对他登基的大臣,天下已定。

  可是,仁王才是真龙天子的说法越传越广,传闻里穆宗皇帝亲笔书写的遗诏就握在太后手中,可怜太后一个弱女子势单力薄,为了保全母子俩性命只得藏起遗诏忍辱偷生。

  此事在民间流传甚广,逼得皇上不得不重视,赶在皇上「永远」解决这个问题前,未满一岁的仁王忽然失踪。

  皇上震怒之余,以太后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为由,软禁太后,年仅十六岁的太后自此没了声音。

  仁王案到这里暂告一个段落,仁王再现之时,天下大乱。

  这两件事之所以和他产生了莫大的关系是因为,仁王宝应就是幼年时最疼爱他的向家兄长。

  ◇◆◇

  他出生那年,雪下得特别早,不到十月便下了第一场雪,之后更是大雪纷飞连绵不断冻煞人了。

  娘却说下雪是好事,瑞雪兆丰年呢,而且这一年家里出件特别喜事——他的祖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祖父二十岁那年进士及第后,几十年来官运亨通,担任工部尚书达十年之久,是名闻乡里的大人物,这些年来他除了两度丁忧外皆未返乡,此番回乡自然是乡里的大事,乡里一些仕绅纷纷前来拜访致意,家里着实热闹了好一阵子。

  他便诞生在这片欢欣气氛里。

  过了秋季,他出生在大雪漫天的夜里,年逾不惑的娘亲整整痛了五个时辰,才在子夜时分产下他来。他是娘亲第五个孩子,亦是梅家第四个男娃。

  他记事得早,一、两岁时的事至今仍历历在目,他记得母亲是个闻名遐迩的美人,年逾四十的她依旧秀丽,难怪他爹一生没有纳妾。

  祖父对他疼爱异常,更亲自为他取了个乳名叫冬官,不仅因为他生在冬季,还有一层原因是工部尚书一职在周代制度中便叫冬官,这个乳名亦说明了祖父对他的期望。

  隔年,祖父寿终正寝,其父返乡丁忧三年,始能亲自教授他背文章、做对子。

  四岁那年他正式启蒙上学,爹亲替他起名为君彰,易经云:「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这是爹亲对他的期盼。

  隔年春,爹亲丁忧期满回京复职,不久派了饶州知州一职,娘便带着兄长们与他同赴饶州照顾爹亲。

  对年幼的他来说老家和饶州并无区别,爹娘、兄长依旧环绕身边,向伯伯和向家兄长依然每年都来他们家作客一段时间,和他一块儿读书、一块儿玩耍,吃果子时总不忘拣最大最甜的给他,唯一的不同也许是……他被许给向家兄长了。

  因为向家兄长喜欢他,他上头又有三名兄长不乏人传宗接代,加之将来向家兄长必得有个身份相符的男子作妾,思前虑后他便是最佳人选。

  订下这门亲事那天,爹让他坐在膝上温声和悦的问他愿不愿意?他并不清楚嫁予向家兄长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向家兄长待他好,于是他甜甜笑着点了头,在四岁这年把心和未来皆许给了向家兄长,向泽非。

  那天他们象征性的喝了甜汤,交换了信物,向伯伯将一块玉佩挂在他胸前,笑着摸摸他的头,说了些吉祥如意的话,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

  多年后他才知道,爹之所以把他许给向家兄长,是因为一条不成文的宫闱规矩。本朝之君在当皇子时均有公子侍候,登基为皇后自然也有男妃,久而久之便成了惯例,每任帝王皆会立一位以上的男妃,为了确保有个出身良好的男子成为仁王的公子,才会订下这桩亲事,将饶州知州的幼子许给商人之子为妾。

  他没有一丁半点不愿意,他喜欢向家兄长,真的。

  六岁生辰时他休假一日不用读书上课,向家兄长还特别来陪他,两人在雪地里玩了一下午,吃过为他庆生的寿面和枣儿糕,他才握着向家兄长的手甜甜入梦。

  那个时候君彰并不知道,他再度见到向家兄长时,物是人已非,他的名字甚至不再是梅君彰。

  那场改变他一生的变故,发生在七夕乞巧节后的一个平静的夜晚。

  那天,他流利背诵全首长干行得到爹亲赞赏,微笑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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