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理当如此。”
“另外,”杨瓒顿了顿,道,“孙家送来的表礼,我一样没动,都带了回来。”
见杨枞面露不解,杨瓒道:“明日请族中帮忙,都送还回去。我亲自向孙氏族长说明,好过十婶劳心。”
“这么做妥当吗?”
“爹,孙家死了人,有理没理总存着一口怨气。”杨瓒道,“我去把事情说开,日后再有牵扯,也不致拖累族人。”
说不过儿子,杨枞只能点头。
事情牵涉四郎,到底不能一直不露面,让人觉得没担当。
“祠堂前的那块牌坊,还请爹和族中老人说,暂且拆了吧。”
“拆了牌坊?”
杨瓒垂下眸子,道,“族人的厚意,儿感念在心。然经此事,留着总是不祥。还是拆了,今后也无需重立。”
“这……”
“爹,鼓励族人上进,与其立牌坊,不如办族学。”杨瓒道,“儿不才,在京城时结下两三好友,族中子弟想要读书,可延请儒师,想要学武,亦能请来教习。”
“也罢。”杨枞点点头,“我明日便去说。”
“多谢父亲。”
杨瓒起身,恭敬行礼。
“办学所需皆由儿出,族中凡家有余力者,亦可资助学中。翻过年,廉儿将要六岁,儿必寻得良师,为他启蒙。”
听闻此言,杨枞大感畅慰,连道三声好字,终于有了笑容。
第六十九章 天子任性
父子商定之后,杨瓒回房整理箱笼,以待明日。
正房内,杨枞沉思半晌,换上一件厚袍,支着拐杖就要出门,未想在院中遇到杨叔。
闻听杨土没了,杨叔和杨婶都哭了一场。
现下,杨婶悲意难消,歪倒在榻上,身边有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守着。杨叔听到动静,擦擦眼泪,推开房门,就见杨枞穿过小院,正向外走。
“老爷这是去哪?”
“去寻族长。”
“这个时候,老爷也该打个灯笼。”
“天还光亮,没那么多讲究。”
“腊月里,日头下的早。”杨叔没多争辩,从廊下取来一只气死风灯,擦响火石,点亮还剩大半截的蜡烛。
“族长家可有些路,我给老爷打灯笼。”
说着,提起木杆,几步走到院门前,为杨枞引路。
因住得近,院子里有任何响动,杨瓒都能听到。
闻得脚踩积雪的吱嘎声,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出房门。见到杨枞和打着灯笼的杨叔,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时候,爹要出门?”
“去族长家里。”杨枞道,“事情赶早不赶晚。早些说了,也好同族里商量。”
“我同爹一起。”
“你留在家里。”杨枞摇头,“你辈分小,没有说话的地儿。我走一趟把事情讲明,只要族长点头,老人也同意,明日里,事情都能办好。”
杨枞紧了紧外袍,握紧木杖。
“你赶了这些天的路,早点歇息。”
“可……”
杨瓒还想说,杨枞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别看杨瓒考中进士做了官,在族长和老人面前,依旧只有站着的份。
要毁牌坊,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端看族里老人点头与否。
办族学是好事,然方方面面牵扯太多,总要有个章程。收不收外姓子弟,就是头一个难题。
同一里中,住的不只杨氏族人。
东家西舍,街坊邻里,真要求到跟前,还能硬着心肠不答应?再有,族里的媳妇,外嫁的闺女,听到消息,哪有不打听,不动心思的?
里外牵扯起来,一层层铺开,都不好酸脸。
族学办在哪,收多少人,各家出多少银子,都要掰扯开,不能有半点含糊。
人情世故不是那么简单。
一个不小心,没能照顾周全,好事就会变成坏事,好心也会招来埋怨。
“到底经历的少啊。”
杨枞支着拐杖,微驼着背,轻咳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