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见四下群情汹涌,心中害怕,忙大声叫道:“大家请别误会,在下…在下不是白莲教的人。”有人喝问:“不是白莲教的?那你为啥偷袭慕容公子!”
宝玉道:“我怕他伤了…伤了这位大叔。”他见蒋隆摇摇欲坠,赶忙上前扶住。蒋隆这时也瞧清楚了他,不由一怔,压低声道:“别管我。”
“什么大叔!这人可是白莲教的妖孽,杀了就杀了,有甚不可!”有人斥道。宝玉嗫嚅道:“人命关天,焉能随意夺之…”
话未说完,已给人截住:“江湖过的便是刀头舐血的日子,天天都有人头落地,这家伙既是白莲教的妖孽,就没什么好可怜的!”
宝玉鼓起勇气道:“便是剪径的强盗,给人拿到官司,也不定都是死罪。佛云:”蠢动含灵,皆为物命‘,昆虫之属,尚不能害,何况人乎?“这句方罢,即闻周围”操“声一片:”操!哪里冒出来的酸小子!““操!这小子是谁的门下?“”操!这小子在说啥?到底是不是白莲教的人?“”只要是白莲教的恶徒,个个就该死!“众人见他一合就击溃了”倚梅公子“慕容慕雪,方才耐着性子听到现在。
宝玉道:“白莲教中虽然有些人不好,却不等于个个都是坏人…”忽尔异想天开,苦口婆心地继续道:“万事皆以和为贵,只要能耐下性子和和气气地谈,有甚纷争积怨不可化解呢?在下斗胆请各位大侠与白莲教收手罢斗,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江湖上定会减少许多腥风血雨无端杀戮…”
话没说完,人群中已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大笑,间中狂笑、嘲笑、冷笑、讥笑、怒笑、怪笑等各式各样的笑此起彼伏,有人大声嘲讽道:“你道你是什么人!以为自个是少林的灭嗔圣僧?武当的太玄真人?还是十省之盟的龙大盟主?”
也有人讥斥道:“这小子定是失心疯了!我们今儿到此,图的就是要围诛妖女痛创邪教,他却来跟我们说这些话!哈哈,倒矣倒矣!”更有人前俯后仰:“我要笑死了,这小子着实太逗人啦,敢情是崔老板为大伙安排的下酒节目?”
要知园中的每一个人,来这里便是为了商讨如何诛剿妖女,而宝玉不但不随声附和,竟还要众人同白莲教和解,因而在他们眼中,此子真可谓是天底下最最自不量力、最最不识时务的人了。
宝玉满面涨红,额头冒汗,方明自个的话幼稚可笑,心下又羞又急,差点没立马落荒而逃,但想这些人俱要同他老婆为难,便毅然豁了出去,提高声音道:“白莲教始于南宋初年,教义乃是教人积德行善、三皈五戒,尊崇众生平等。
他们最恨奸邪之徒,一直都与贪官污吏作对,因不时起事反抗,给历代朝廷视为魔教,并严令禁止,由此不得不转入暗处,以避官府缉拿…”
他已同胸前的“通灵宝玉”融为一体,兼之近来又修习了“凤凰涅盘大法”运气吐字,这几句话竟说得格外清朗,声音响彻全场。
虽然夹在数百人的哄笑声当中,却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心中均为一凛,登时将轻视之心收了几分,皆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功怎地如此了得!难怪适才一掌就击倒了慕容公子,不知是哪派弟子?”
宝玉见园中安静了些许,忙继续道:“因他们平素行事隐秘诡异,与江湖许多门派帮会甚不相类,久而久之,便渐渐被人视做旁门左道,加上他们这几年来有些急功近利,凡有才能者无论善恶皆接纳入教,间中难免夹杂了些为非作歹之辈,诸如那什么剑妖、冰魄老妖之流,仗着武功了得奸淫掳掠滥杀无辜…”
人群中好些人听得暗暗点头,心道:“这小子倒还知道点事。”殊不知这几句话并非宝玉原创。
而是那日在车中与沈瑶、焦慕凤交谈,从他们口里抄袭来的。有人道:“对啊!正因如此,我们今日才要开这‘诛妖大会’。”
宝玉正色道:“但白莲教并非全部都是坏人,总不能因其良莠不齐,便来个一刀切之。这好比一个人生了病,我们不去医治那生病的地方,却将病人一刀杀了,岂不是荒唐之至?”
园中杂声又减了些许,许多人都觉他言之不妥,却一时反驳不了。宝玉尘土满面,额头颈侧挂着残血,却遮掩不住他的眉清目秀,加之身上的轻裘宝带美服华冠,从狼狈中仍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雍容华贵之气。
人群中的殷琳已远远地认出他来,万没想到此君竟会跑到这里,不但同江湖上的人混杂在一起,且还在各路豪杰面前夸夸其谈,原先只道他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此时对其印象不由大为改观,眼角睨见旁边的冷然嘴角挂着微笑,忍不住悄声道:“这人挺好笑是吧?”谁知冷然竟摇摇头,笑容依旧:“不,他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宝玉见众人似乎在听自个说话,赶紧趁机道:“据我所知,大家今次要…
要为难的那…那位沈瑶小姐,绝非什么奸诈狠毒之人,想来大家对她有点误会了,这诛什么大会嘛,嘿嘿,着实有点不妥…“他拐弯抹角拐来拐去终于绕到了点子上,一番话吐出来,不由悄悄舒了口气。
吕坤恨得牙齿发痒,却因睨见慕容慕雪肩头焦糊一团,仿如给烈焰炙着,心中暗感惊讶,不敢冒险上前来拿他,闻言立挤对道:“依你意思,今日这‘诛妖大会’可是不用开啦?”
心忖此问稍答不妥,必将惹怒各路人马,到时自然会有人出来对付之。孰知宝玉却道:“难得这许多大侠豪杰齐聚于此,焉能无所作为?我们这‘诛妖大会’依旧照开,只是须换个冤家对头,不如改做去围诛那白莲六妖之一的冰魄老妖,老天做证,他才是个真正的大坏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忽叫道:“你识得那妖女么?怎知她不是奸诈狠毒之徒?”宝玉怔住,心中道:“若照实回答,你们定然以为我是假公济私,为自家人护短,下边就再也听不进我的劝了…”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吕坤阴恻恻道:“为何不答了呢?敢情你见过那妖女,给她美色所蛊惑,因而跑到这儿来捣乱,想令今日的‘诛妖大会’开不成,是不是!”宝玉瞠目结舌,愈发说不出话来。吕坤冷笑一声,朝众人大声道:“白莲教被人视为邪魔异端,其来已久,并非今日才定,大伙休再与他浪费唇舌,这小子…
嘿嘿,这小子必是白莲教的眼线无疑了,他适才在路上跟踪我们,结果给沈少侠识破擒住,方才带到此处的!”众人一齐望向沈问星。“猎魔将”应奇山道:“此话当真?”沈问星并不答话,踏前一步,沉声朝宝玉道:“是谁帮你解开穴道的?”
此言一出,不啻证明了吕坤的话。应奇山“嘿嘿”一笑,塔般的巨躯移前了几步,道:“小子,你倒有点胆色义气,不趁乱偷偷溜走,还敢来救同伴哩。”
蒋隆知这人武功非同小可,招招摧筋断脉凶狠异常,见他似要出手,心中大急,突然推开扶住他的宝玉,放声骂道:“臭小子,竟敢对我圣教说三道四,老子才不领你的情,快滚开!”
吕坤反应极快,立道:“妖孽故意这样说,是想令我们放过这小子!”应奇山又踏前几步,笑道:“小子,你的武功挺不错呐,我们且来玩一玩。”
宝玉瞧见他那身型,心中便已悚了八九分,强笑道:“玩…玩什么?我…我从来不喜欢打架的…“应奇山笑道:”小滑头,适才你一掌就击倒了慕容公子,可厉害得很呐,眼下却扮做软柿子,莫不是想令老子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