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官场这两年来，一度沉浸无边无际的失意伤楚中，在连自己身于何处所做何事都不知晓，一直到剑儿出生才感觉到那点血脉相系的力量，剑儿是纪家这一支最后的一点血脉，即便不能姓纪他也想好好的护着剑儿长大。
重新振作后，他从姐夫张离口中得知皇上迟迟不肯决定丞相继位人选的事，心里不免为此动摇。
两年来，说他没恨过皇上是骗人的。
他不恨皇上斩杀纪家人，皇上有给过他选择，是他在新法与家人之间选择了新法。
他恨皇上是因为他都已经选择放弃家人了，他都被母亲逐出家门，他都赴过刑场亲眼看着叔父一家人头落地，他都……他都只剩一个人了，却保不住仅存的相位。
皇上却将相位留着等他，一留便是两年。
让他回家居丧三年是为了什么，他想不明白，却又有些明白了。
8
兴泰二十二年。
正月十五上元节过后，纪莲年三年丧期届满，复归朝廷，二度封相。
此番再度封相看似与先前并无不同，却又全然不同。
当年纪莲年返家丁忧时，将位于皇城内御赐的宅子归还给皇上，此番回来便居于昔日纪府，不再入宫长住。
再者，皇上先前总是隔三差五地找他对弈赏景，留他在帝寝一住数日，此次封相后皇上仅找过他一回，两人正经八百的下了盘棋，莲年弃子投降后便离开了，过后皇上再召纪莲年前去对弈，被纪莲年以外臣不宜常入内廷为由拒绝了，全然无视他先前长居宫内的事实。
皇上倒也不着恼，据刘公公说皇上带着笑叹了口气，喃喃道：
「只有早朝与议事吗。」
皇上懒于上早朝是众臣皆知的事，过去两年纪丞相不在朝中，皇上两年来一次也没在早朝时现身，如今纪丞相已然归朝皇上却仍旧不上早朝，如同往常一般只在午睡醒后召近臣议事。
不过……
在纪丞相拒绝与皇上对弈的隔日，群臣一如往常五更前在午门外群聚，各同僚们打招呼话家常，等着五更钟响午门开启后，内侍出来宣布皇上今日不早朝，再各自散去找个地方打个盹小憩一会儿。
五更前一刻，莲年也到了。
他坐的是当年祖父上朝时乘的三品小轿，而非一品大员可使用的八人大轿，这么做并非他低调简朴，而是为了勉思祖父。
见莲年到来，几名官员趋前寒暄一番，说了些言不及义的客套话。
时至钟响，百官以纪丞相为首鱼贯而入，分列左右齐进殿中。
却没等到熟悉的散会声，反而迎来了久违的早朝式。
皇上虽然不习惯早起可是精神奕奕，面庞上甚至带着微笑。
老臣子们面面相觑不由得有些担忧，皇上每回上早朝时皆掀起腥风血雨，轻则怒骂群臣，重则斩杀众臣，这回又是谁要遭难了？
不过，他们等了半天连议事都奏完了也没见皇上揭什么旧案出来，更没见着皇上大骂朝臣的画面，竟然平平安安地迎来退朝式。
唯一遭殃的嘛……也算是他们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