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她淡淡一笑“来找你啊。”“找我干嘛?”我笑道“跟你去抓蟑螂精?抱歉,今天我还有事儿,再说耙子也没带。”
她只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坐在那里看着我。我看着她一身素黑的衣服,猛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惊的张大了嘴“你…你就是…羽灵…阿姨?”她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我对眼前的事情实在是难以置信,我心里的那个令人尊敬的‘知心阿姨’,那个在无数漫漫长夜悉心开导我的感情问题的温柔阿姨,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眼前的这个冷美人。
但是没有办法,我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因为,细细想起来,这好像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一瞬间才恍然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琳达为什么那么神秘,她能够了解我的生活,还能知道我和美姨的事情,而我却对她一无所知。为什么她认识我,而我根本不认识她。
因为我的微信朋友圈里有自己的照片,而她的朋友圈并没有,只有那么一个中年妇女的头像,让我以为,那就是她本人!但为了搞清楚这不是一个恶作剧,我还是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是羽灵阿…”
阿姨这俩字愣是让我憋了了回去,因为我发现我已经叫了这个丫头片子无数次阿姨,被她占了不少便宜了。
“如假包换。”她说道“你要是信不过,是不是还要对一下接头暗号?或者,看一下我手机里咱们的聊天记录。”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除了这个解释,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可能知道我的那么多事,而且这个‘羽灵阿姨’是贾总介绍给我的,我现在想起来,当时在酒会上,贾总诧异的问我“你不认识她?”
很显然,贾总是以为我们早就互相熟悉了,因此才对我不认识她有些诧异。但同时,我也有一种深深的被欺骗了的感觉,因此不觉得有些生气,能不生气么,我一直口口声声的叫她阿姨。
而且心里也是拿她当阿姨一样的尊敬,可她在知道的情况下,竟然还假装糊涂,继续欺骗我,这能不让人生气么?“喂,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生气道。
她丝毫不觉愧疚,说道“我怎么就过分了?”“第一,你占了我便宜,骗我叫了你这么长时间的阿姨,第二,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要知道是你,怎么可能会把我的感情的事都讲给你听?
第三,在你见到了我以后,并没有知道悔改,将真相告诉我,反而依然一直在对我进行欺骗。玩弄我的好奇心,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我一口气理直气壮的细数了她犯下的种种恶劣的罪刑。她笑了一下,脸上依然并没有任何的负罪感,说道“那我得跟你掰扯一下,首先,第一,羽灵阿姨,不是我让你叫的,是你一开口就叫的,这不能怪我吧?”
“这是贾总告诉我的。”“他怎么跟你说的?”琳达问道。“他说,你是他的一个朋友…”“朋友难道就非得是同龄人?”她反问道。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倒确实是我给误会了,因为我想,大部分的朋友,大概都是处在同龄人这个阶段吧?
所以我潜意识的就认为,贾总给我介绍的这位朋友,就是一个中年妇女,再加上她那个中年妇女的头像,能不误会嘛?“那你微信头像干嘛还弄个中年妇女?”
“那是我妈妈的照片啊,有什么问题?”她反问道。“我…”我发现自己毫无反驳之力“好,就算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纠正我?让我一直叫你阿姨?”
“你敢说我没有纠正?”她反问道“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叫我羽灵就行了,不必加个阿姨,是你自己非要坚持的。”我一愣,这倒也是事实,她确实这么说过,但当时我以为她只是客气,而且我觉得不加个阿姨,似乎难以表达我对她的尊敬。
“还有,你说的第二条,我可没有让你把你的感情讲给我听,是你自己要讲的,我当时只是想咨询一些滨海地产广告行业的一些事情。”她说道。“我…”“至于第三条…我承认,是我不对,我只是觉得好玩,想逗逗你,这条我可以向你道歉。”她说道。
总算有一条击中了她,我这才感觉平衡了一点“光道歉不行啊,你欺骗了我这么长时间,深深的伤害了我幼小而脆弱的心灵,让我对这个世界不再信任,你得好好补偿我。”
“哇,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她说道“你的心灵怎么那么脆弱,纸糊的啊?”“我不管,你要是不补偿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坚决的说道“而且这个葬礼,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好好好,”她一听这话,才妥协了“你说吧,怎么补偿你?”“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吧。”我说道。
“行,那你慢慢想吧,”她喝了一口咖啡,看了一下时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得走了。”
我站起来跟着她走了出去,上了她的黑色陆虎揽胜。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她默默的开车,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怎么会是这样呢?现在对我来说,最糟糕的,还不是被她占了便宜,而是…她对我太了解了,我几乎把我的什么事情都告诉了她,我对美姨的感情,对陆雅婷的感情,以及我那些自私的想法,荒唐的憧憬,可以说她甚至比我妈还要了解我。
我以前只当是她是我生活以外的一个陌生人,所以才肯把这些都告诉她的,可现在,她又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一个不是你朋友的人,如此了解你的一切,是不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我本来还想再埋怨她几句的,可我发现她一面开车,脸上的神色逐渐复杂,似乎有焦虑,也有矛盾,更多的,还是悲戚,反正心事重重。
我忽然想起来,既然她并不是中年妇女,那这个葬礼自然不是她前夫的,难道是前男友的?可看她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从十几岁就开始谈恋爱,能有多长时间。
而且他们还分开了好久,也就是说,他们当时也并没有谈多长时间,那怎么可能会恨十年呢?“琳达,我冒昧的问一下,咱们要参加的这个葬礼,是谁的?”
我小心问道。她似乎在出神,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发现她眼圈红了,她抬头开车,过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我爸的。”我一愣。
***我这才恍然大悟,一切也就都解释的通了。我这才明白她上次带我去的那个家,为什么那么荒凉,为什么墙上她的照片只到中学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那一定是,他们父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她才离开了那个家,和父亲断绝了关系。
并且一恨这么多年,他父亲别说照片了,恐怕连人都没有见过。车子驶到了郊区,这两天天色一直是阴沉沉的,随时都能下起雨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抵抗的压抑。琳达的眼眶更红了,我感觉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会掉下来。
“琳达,那…你和你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望着前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今天不想说这些,改天有时间再跟你说吧。”我便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对了,你以后…还是叫我羽灵吧。”她说道“我的名字叫冉羽灵。”
我一愣,默默点头。车子终于缓缓驶入了滨海最大的墓地。我们去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停了很多车,而且清一色的都是豪车。羽灵停下了车以后,却并不下车,情绪起伏,神色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下车?”我问道。“我忽然有点后悔,我不该听你的。”她木然的说道。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到了这里,她竟然还是放不下对她父亲的介怀和恨意。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羽灵,虽然,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前提下,就劝人家大度,这是有点不道德的。
但是,我还是想说,不管你父亲做了什么让你恨他的事,可是从他的客厅墙上挂着的你的照片,以及他将你的奖状都裱起来挂在墙上,甚至你房间里的毛绒玩具都套上塑料,保存了这么久,从这些点点滴滴来判断,我觉得他还是很爱你的。”
羽灵楞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拉她“走吧,别错过时间了。”她依然红着眼眶,十分纠结,怔在那里。我下了车,走过去,打开车门,将她从车上扶下来,带着她往里面走去。她浑浑噩噩,神色木然,步履沉重的走着。远处的草坪上,一堆身着肃穆黑衣胸戴白花的人,应该就是她父亲的葬礼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