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的哥哼道，「不要紧，还有我，我会守着他。」他顿了下后冷眼望着对方，「别忘了你说过，他若甘心委身于我，他就是我的。」
黑面人点头，终于开口，「我是说过。」
「记住你当年跪在我跟前的誓言，伟大的汗王。」
一柱柱狼烟从百里之外传到了眼前，得知兀的哥的人马已与贺兰氏接上了头，唐千要这才安心了。虽说兀的哥也不足以信任，但眼下与苻坚相比还算是善类。
「五千，要怎么做呢？」唐千要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女人和孩子走了，族中就剩下这些人，总不能全去铸铁锻刀，那一群群牛羊还得有人放牧才行。虽说自他统领贺兰部之后，分散在各处的族人们迅速回归，可成年男子统共加起来就一千人，人手不够啊。
正当唐千要焦心时，又来了一桩麻烦事。
「达延，快去看！」一名百夫长兴冲冲地奔上来喊道，「有双脚羊，好多的双脚羊啊！」
唐千要心里大叫糟糕，不是早让山奴把那些逃难的汉人赶出领地了吗，怎么还在这晃悠！
乱世之中，黎民颠沛流离乃是常事。秦王苻坚灭前凉之后，其国中百姓多有四方流难者。唐千要半月前就得知有一大批难民正往贺兰部而来，当即就让山奴派人去驱赶。不是他不愿发善心收留这些人，而是他太了解自己的族人。贺兰说到底也是头不开化的野兽，别看平日里族人间相亲相爱，可那是对「人」，一旦「双脚羊」到了他们手中，其下场和落入其他蛮族之手毫无区别。倒不如让这些难民去什翼犍那，已与汉人融合的代国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也不是唐千要这个达延对部族没有控制力，实在是要把蛮子变成文明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作为顶端的统治者，首先要以其下统治阶层的利益为要，不论这些人如何敬畏于他，特立的意识只会让贺兰部的「高层」疏远，继而将他推翻。这样的先例多不胜数，历史上但凡不顾实际急于革新的统治者无一不是以灭亡告终。
就在唐千要不知如何是好时，身边的贺麟和山奴已领着族人杀出去「圈羊」，一个个争先恐后，都想要掠夺更多的「私财」。
「这些蛮子！」唐千要当即提刀上马跟着追了去。
那衣衫褴褛哭天喊地的难民约有两千人，男人已战死沙场，剩下有七成都是妇孺老幼。看那些面孔，过半是汉人，其余还有汉蛮混杂的后代，也许身上还有鲜卑甚至是贺兰的血统，但他们不管，只要和汉人沾了边那就是只双脚羊。
「放开我的孩子！」「娘——」「我的孩子！」
一名长相娇美的妇人成了众多野兽争夺的对象，而那孩子就颇为碍事，眼看他就要死于乱刀之下，唐千要急忙将手中的刀甩出去，「休得放肆！」
见达延杀来，所有人赶紧退开。
怕乱中伤了达延，贺麟立马回来护驾。
妇人一见长着同族面孔的人便爬过去抓住他的脚哀求，「救……救我的孩子……」
唐千要将她扶起，救回她的孩子，再把两母女推到贺麟怀中，「保护好她们，马上叫所有人停下。」
贺麟面露为难，他知道达延对汉人心有不忍，但族里的女人都离开了，勇士们已憋得许久，难得能有猎物闯进来，这未免太过苛刻……
「将这些人全带到我跟前，不准碰他们一根头发。别忘了我是你们的首领，他们全是我的。」唐千要伸手在贺麟胸前戳了戳，居高临下道，「我高兴赏给你们，才是你们的。」平日再随和，此刻首领的架子必须得有。
如果达延阻止他们狩猎，他们还有话可说，但如今达延想要独吞，他们连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原本整个贺兰都是达延的，这些猎物当然也是。
羊儿很快被围在一堆，面对这一片哭号声，唐千要揪心不已。而他还不能惩罚犯人，除非他想贺兰部灭族。
「分好了？」唐千要问道。
贺麟点头。左边的是有男有女的一家人，中间是死了男人的孤儿寡母，右边的则是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以及失去双亲的孩童，自然贺兰部的勇士们更眼馋右边这一堆。
唐千要站起身，指着左边的说道，「这些属于我。」
勇士们没有反对，这里面大多是些老妇，他们没那胃口。
手指移向了右边，「这些女孩……」唐千要扬眉笑道，「你们想要？」
勇士们不迭地点头，达延真是厚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