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拓跋妄被压倒下去，身上的人抱住他的脑袋放声哭喊。他既惶恐又茫然，对方的反应和他想像的全然不同，这意味着什么，这代表什么……
拓跋妄为他包扎好伤口，又拿来巾帕擦干净他的脸，刚一缩回手就被抓住。
「拓跋妄……」
「红格尔，是我。」
唐千要用力咬住舌头，很清晰的痛感，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他真的看到了拓跋妄。也只有这个人才会这么唤他。
「你没有死，你还活着对不对？」短暂的昏迷过后，唐千要又将这张脸圈进手臂，用脸颊去摩挲着，感受这一寸寸的真实。
他们父子二人虽然相像，虽然这张脸像涂了墨汁，但他绝不会再认错。不管是借尸还魂还是丧尸复生，他不管了，这是他的拓跋妄，谁也不能否认！
拓跋妄怕他撕裂了伤口不敢挣扎，悬着身体任他揉搓自己的脸。
时间就这样一秒秒过去，两个雕塑一般的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粘着，到最后拓跋妄再也坚持不住，倒身摔进了床榻。
「你是拓跋妄，你就是……」唐千要口中还在反复说着，嗓子干了声音哑了他还是念叨着，似乎怕停下来，眼前的人又会从他的催眠中变回另一个人。
拓跋妄的心绪则很复杂，他不清楚对方究竟是悲是喜是哀是怒，他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敢多讲不敢多说，这得来不易的亲昵，他不想一张嘴就灰飞烟灭。
有人卷起窗帘，黎明的晨光让帐内亮堂了些。唐千要慢慢松开了手，僵硬的手臂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呆茫的目光渐渐聚焦，冷森地盯着枕边的人。
拓跋妄抿了嘴角，知道他该交代了。
真正的拓跋什翼犍早已在当年送进了王陵，从那一日起拓跋妄就成为了他。在世人眼中，篡位之乱后，作为胜者的太子重伤身亡，汗王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王位。天下间，除了伊楼兀的哥，世人皆以为当今代王仍然是拓跋什翼犍。
唐千要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毫无预兆地甩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为什么？」
拓跋妄垂下了头，他想那时候唯一能让红格尔舒心些的便是他的死。
唐千要的第二个耳光扇了出去，「我是开心。」
拓跋妄又将脸转回来送到那巴掌下。他当然得去死，连他也对「拓跋妄」这个恶魔恨之入骨，他怎能让「他」再活着。
「你就是恶魔。」第三个第四个耳光，打得那半张脸指印斑驳。「一打你残忍冷血，二打你荒淫无耻，三打你良心被狗吃，你这个恶魔怎么能这么对我！」
拓跋妄默默承受着，连皱眉也不敢有。
这张脸被打得又红又亮，看着这猴子屁股上没刮干净的几撮胡子，唐千要忽然破涕为笑，又将两张脸贴在一起。这是恶魔，就是这恶魔让他生不如死，可只要他还活着就无法忘掉这恶魔，哪怕会再次被他抓在掌中蹂躏，唐千要也愿意再被他弄死一回，至少有着活的感觉。
「别再消失了好不好？」唐千要一改刚才的犀利，低声下气地哀求，「你想怎么玩我都行，都行……」
「红格尔，我没有……」拓跋妄恨自己的嘴笨，不知如何去说。红格尔的反应还是那样出乎意料，永远叫人摸不清楚。看到他还活着，难道不该再给他一刀么？怎么会是这样。
我以为我早已看透了他……拓跋妄紧紧贴着他的面颊，一行泪慢慢滚落。也许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