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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然后理出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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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茂道:“石门县的盐铁矿是不缺的,常德府的一大部分盐铁都是这边运过去。”“难道殿下早就知道…”张承宗若有所思地说,沉吟片刻又对侯茂说道“主要是有硫磺矿。

 咱们的兵器优势主要是火器,没东西造火药很麻烦,但在这石门县来就不是问题了。”侯茂听罢忙问:“探报九溪卫的兵马向北出动,可殿下仍然下令你们第一大队准备向西攻击慈利县,他就不怕九溪卫的兵马是冲咱们石门县来?到时候能战的第一大队攻城去了,就这校场上的这般人,如何抵挡得住?”

 “是这么回事,大伙都有点担心。”张承宗道“不过听韦百户说,殿下判断九溪卫的人马是去澧州,暂时不会危及石门县。”侯茂小声问道:“殿下为何如此肯定?按常理,咱们攻占了城池,官兵出动应该来收复失地的,却要绕去澧州?”

 张承宗悄悄说道:“侯兄理应有所耳闻,殿下以前在伪朝当过官,对官场的门道颇有些了解。他认为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官兵要对付咱们,多半会先经过兵部。不过澧州是个特别的地方,华阳王府是官员们必救之地。

 于是前阵子殿下下令沿澧水以东四处征用船只,做出要攻打澧州的样子…这不九溪卫出乎意外地快速出动,殿下便认为是去澧州的。”“原来是这么个理。”

 侯茂微微点头道“只不过好像也冒险了点。”就在这时,只见一顶轿子绕着校场往草棚过来,走近了,从轿子里走下来一个穿绿袍的老头,侯茂张承宗一看来的人是县衙里的王典史。

 王典史走进草棚就忙着深深一拜,态度十分恭敬。这些当官的平时对侯茂这种“邪教乱党”那是凶狠得很,此时却是一脸的讨好。

 侯茂对这王典史不太感冒,便坐着没动一副傲慢,不过言语上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张承宗站了起来回礼:“王典史这急急忙忙地过来,所为何事?”“是这么回事…”王典史讨好地看了一眼没开口的侯茂。

 “张大人下令叫咱们县衙的官吏办事,要铁、硫磺等矿产,还要打造兵器和纸甲,办事就得需要很多人力,而且许多矿场是官办,你们来了之后壮丁逃跑得很多,也需要补充劳力。

 咱们再堂上一合计,准备从各地抽丁服役。全县有人口总四千五百余户,其中准军户(预备)一千二百余户。

 咱们打算每五户抽一丁,需要工匠和壮丁,这样一来就能得到九百多口人。五户抽一的方式已经很轻了,不料几天了还是进展不大,官差派下去也无济于事。

 就像那个双溪里有几百户人口,竟然一个丁都没抽到。咱们没法,只好向张大人禀报,后来徐大人(老徐)让我来找侯百户和张百户,说是让你们设法去办。”

 王典史见二人纳闷,又赶紧拜了拜:“只好来麻烦二位大人了。”侯茂终于开口道:“咱们不是管兵的么?这档子是为何让咱们去管…殿下的意思是派兵是镇压?”

 张承宗沉吟片刻,说道:“恐怕是那样。”“张百户要在这里训练军士,我也不太帮得上忙,这种事我去办好了,难不住我。”侯茂爽快地说。

 张承宗点点头,又提醒道:“殿下一进县城就下令将领约束部下,咱们应该领会他不愿施暴政的意思。属下斗胆进言百户大人,尽量安抚百姓,避免屠戮。”“我自有分寸。”侯茂说了一句,便出了草棚。

 他在校场上点了两队人,让他们取了长短兵器带上出城去办事。随行的还有王典史和一个书吏、五六个衙役。那王典史的轿子是没法坐了,下了雨路也崎岖马也不好骑,一众人便步行去双溪里。

 走了十几里路,衙役先去通知里正了。等侯茂等一众人马到了双溪里,便在一个村口见到了前来迎接的里正和一干百姓。

 附近的农户见来了官吏衙役和兵马,有的也远远地站在山坡上围观。只见那里正是个中年汉子,也不顾路上的湿泥,当下就跪在路上见礼。

 王典史见他态度甚好,便站出来责骂:“衙门明明下了政令,要你们双溪里五户抽一丁到县里来,为何整整三天了连一个人也没见到?”里正道:“大人恕罪,我已经四处通知乡民了,可人都不愿意来,我也是无计可施啊!”侯茂抬起手制止王典史,开口道:“百姓决计不敢私自违抗官府,这事多半就是你的问题。”

 里正忙道:“大人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教唆百姓违抗官府啊!实在是百姓听说县城破、易了主,便不愿意去服徭役了。”“你这是渎职,办事不力!”

 王典史骂道。侯茂反而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起来,去把在双溪里德行威望高的乡老请一个人。”

 “是,小的这就去请。大人们先到我家喝口茶歇歇脚。”里正道。众人便跟着里正进了村子,侯茂等人在堂屋里坐下等候,里正赶着进村叫人去了。

 过了许久,就见他带着一个拿上漆拐杖的老头和几个青壮走了出来。老头走近了作势要跪拜,后生们忙扶着他慢点。侯茂大步上前,一把扶住老头,好言道:“罢了,不必行此大礼。敢问老丈贵姓名讳?”

 老头也还比较配合地回答了问题。侯茂点点头:“现在起你就是双溪里的里正。”“这…”老头有些意外。原来的里正也诧异地抬起头来,不过他也没开口。这时侯茂转头道:“这个里正教唆乡民对抗官府,犯谋逆大罪,罪无可恕!

 有感上方爱民之政,暂且饶恕其家人性命。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籍没家资充公!”“大人,饶命!小人冤枉啊!”里正脸色顿时煞白,扑通跪倒在地。

 很快就有几个军士冲了上来,将其按翻在地,拿绳子把他的四肢都绑了,不由分说就往门口拖行。***

 衙门的签押房里,张宁在听侯茂等人描述杀人的来龙去脉,在场的人还有王典史和张承宗,三人彼此不算熟悉,所以他们禀报的情况应该属实。被侯茂处置了一个里正,用语言叙述出来,一条人命在张宁的感觉里不过就是一个符号。

 承宗道:“当时王典史前来交代,让末将与侯百户处理那事。末将却没有一同前去,所以才没能劝阻侯百户擅自杀人。”“侯百户并没做错,此事不必多说了。”张宁轻松地挥挥手,拿起手里的小刀继续修饰横放的门板上的沙盘。

 众人好奇地看木板上的沙子,大概是一片沙盘地形,用沙堆成的山,还有用布条贴的河流。沙盘上还插着各色的山角小旗,小旗上画着数字。旁边坐着几个人,有官吏、还有三四个来路不明,大伙都不认识。

 他们正在翻看着一些纸张书籍,也有人在那里写写画画。过了一会儿张宁抬起头来,又说道:“权力的用处,最简单的就是认为他们有罪就可以治罪或杀掉。

 更高的用法,我本来可以正大光明地杀掉他,但我也可以宽恕赦免,全凭有权者的决定。”张承宗忙道:“谨遵殿下教诲。”

 张宁看了一眼侯茂,笑道:“承宗听明白了…这段时间,承宗负责训练第二大队将士,侯坛主和王典史一块儿,好好把那几件差事办妥,特别是纸甲要尽快造出一百余幅出来。

 纸甲成本低、制造周期短,对箭矢也有防御力,至少能降低将士们的伤亡。”“是。”三人一起应了,告辞而出。等禀事的人走了,一个年轻才站了起来继续说:“张大人明鉴,石门县的山川地形大致能描绘出来,不过西面的慈利、永定卫直到永顺司那边就有点困难,得找几个熟悉当地的人回来问问才行。

 特别是靠近永顺司那边,天门山等地地形复杂、道路曲折,一时很难说得准确。”张宁点头道:“汪知县和梁师爷尽管想办法去找人,其它的事不用担心,令堂和夫人在后院很好,没有人会难为她们的。”

 年轻知县汪昱神色黯淡地低下头,不置可否。老徐曾经在面前提过醒,说县衙里的官吏表面上投降了,却不能信任。

 老徐说的当然有理,张宁心里又怎么没数?这帮当官的,无论怎么拉拢也很难让他们心甘情愿,有合法的官身,人家凭啥要死心塌地追随“叛贼”?

 不过张宁认为有时候用人也不需要太多的忠诚。就像商人雇佣的员工,商人需要人替他办事,员工需要报酬。石门县的官吏在城破后需要张宁保护他们的身家性命和财产,张宁需要官吏们维持秩序的运转。

 谁又真对谁诚意忠心?如此而已。张宁又道:“平日衙门里的官吏办差上直可以在大堂、也可以在二堂,这签押房不能随便进。”他说罢回头看了一眼徐文君,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因为签押房换了锁,只有她身上才有钥匙。

 这间签押房是张宁平日的办公场所,放着许多比较重要的东西。事情越来越多,大大小小,重要的琐碎的,十分繁复。

 张宁采取的办法是将这些事记录下来,然后理出条理,有了条理才能分析做出判断。就像之前九溪卫的兵马出动,他判断出兵马是去澧州一样,只有综合了大小信息才能得出猜测。

 最新的消息证明,他的判断并没有错。他坐的椅子后面整齐地贴着很多纸条,纸条上写着各种符号。

 其中一张是黑色字:贰一4。这个符号代表了一个未处理的事件,他只要对照标记,就能在自己的记事卷宗上查到事件的详细描述。

 还有一些红色的符号,代表的便不是事件,而是信息。把可能有联系的信息贴在一起,然后可以翻看另一本册子上的记录,进行综合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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