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睡着了，不再回应他，明耀看不见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可捧着马克杯从厨房走过来的乔志钧看见了。
想将他念到臭头的念头，也因此打消大半。
「我不想再罗嗦你，我只问你，再来要怎么处理？」乔志钧喝口花茶，眼睛瞄了瞄也正熟睡着的小翰，让明耀知道他指的是哪码子事。
「……宁哥要是醒不来，那我就把Ｈａｎｓ收回来，自己养。」孩子被自己带走一天多了，两位养祖父连一通电话都没打来问，明耀很寒心。
他知道明宁的双亲都是心狠的，只是没想到会冷漠成这样。将孩子过继给不能生育的明宁，在他因伤倒下未来难卜后竟多馀得像是他一厢情愿的决定，族长与公爵对小翰的不闻不问彷佛是明示，是他硬把小翰塞给豪门养，是他意图贪取人家的好处。
虽然这样的说法，与他原始目的相距确实不远；可当胎儿离开他体内，长成一个看得见摸得到的实在形象，能抱在怀里亲吻抚摸，能闻得到美好的奶香，明耀便怎样也舍不得让可爱的次子因他的误算，继续留在公爵家吃苦受累了。
就是不知道明宁的遗嘱是否来得及改，是否已经将明翰的第二顺位监护人，改成了自己？
「嗯，你总算清醒了，很好。」乔志钧宽心笑了，没有明耀出色的外貌因为这个笑魅力爆棚，就算与儒雅出众的明宁相比，气质上也绝不逊色。
「二哥……谢谢你。这一次秋本麻烦你帮忙带小文，竟然还一托就这么多天，我们欠你的，太多了。」
「欠什么？兄弟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只要你别再犯胡涂，好好顾好自己的家庭，不要再管闲事管到差点毁掉自己的幸福就好。
这些话乔志钧没有说出口，他相信明耀光看他表情，也能看出他想叮咛他什么。
明耀是他相处时间次长的兄弟，第一自然是大哥明峰。明峰素来话少，三弟明真在成家之前跟他相处过的时间少之又少，么弟明子乔就跟自己长子乔期朝一般大，是以跟他最谈得来相处最融洽的，反而是这个不是爸亲生的四弟明耀。
所以，乔志钧相信自己毋须多言，也能让明耀明白他在他过继小翰这事的看法，是偏向哪一边的。
秋本明洗好澡走到客厅，刚好乔志钧放下马克杯抱起小文，他出声叫了二哥，赶过去接手：
「我来吧。」
「好。」
兄弟俩一坐一站注视着秋本明动作娴熟的抱小文进客房，在他身影消失在房里之际不约而同的转移视线，望向彼此。
「他比以前好很多，是个负责任爱孩子的好男人。」
「嗯。」
「这世上好的对象很多，却不见得每个都能适合你。」
「我知道。」
「如果还在乎，如果还契合，那就该珍惜。不要一意孤行做出自伤伤人的试探，耗损婚姻的寿命。」
「二哥……受不住风吹雨打的婚姻，真的能用信念守住一辈子？」
「风吹雨打应该来自外面，不该来自屋里。」乔志钧言尽于此，拿起马克杯又回厨房去，留抱着新侄子的四弟自己好好想想。
明耀多坐了几分钟，乔志钧的意思不难解读，尤其是在亲耳听见秋本明提及离婚之后。
突然领悟，能让秋本明再度开口要求他回家，靠的不只是未尽的情份，孩子的羁绊，还需要家人不问代价的协助。
如果没有二哥让秋本明无后顾之忧的托付小文，继续上班，缓和他离家对秋本明与小文生活上的冲击，甚至有可能在秋本明面前说话替自己缓颊，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恐怕今天他想挽回这段婚姻，不会这么容易。
不管他盛怒之际对这婚姻还稀罕不稀罕，二哥还是为他先保留，为他先设想，就怕他心念变了想要后悔，却无从后悔起。
这就是乔志钧。兄弟里最内向，不是最帅最有能力却是最懂得为人设想的好二哥。
明耀心头暖到微烫，突然意识自己那么多声的感谢根本连乔志钧为他做的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都无从偿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