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吟唱是不是很好听?刚才听你的琴声,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轻松起来了。”阿库又看向她的小竖琴,眼神里全是快要溢出来的羡慕。
“你过奖了。毕竟巡游中,要靠这来讨生活的,基本的技艺练的多了,总是会熟练的。”她笑着举起了小竖琴,托在了手臂上,洁白修长的手指从颤动的琴弦上划过,流畅的音符像泉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涌出。
“七叶草,雅拉蒙/七片叶子守望着永恒/七片叶子围绕着命运/七片叶子静看着伤痛…”她轻声唱着,柔婉的嗓音开始在嘈杂的空间里流动,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不光是因为这歌声的美妙,也因为这完全陌生的歌词“七叶草,雅拉蒙/第一片叶子悄然舞动/请你仔细倾听我的歌声/温暖的勇气在血脉里流动…”
她并没唱很久,只是唱了这几句,就笑着停下来“我其实不太擅长唱歌,让你看笑话了呢。”
“不不,很好听,真的。”这完全是和竖琴的乐曲不相上下的天籁,涨红了脸的阿库发自真心的用力赞美着“如果不介意的话,那个、不介意的话…”
他想着之前两次错过的机会,聚集着从卖掉七弦琴开始就没有再冒头过的勇气,借着酒意说了出来“请教我!拜托了!”
周围的视线一下聚集到了阿库的身上,其中有不少他的老熟人,也都多少知道这个有名的面包师傅的梦想其实从来都没有落在过烤炉上。
但是,吟游者通常不会在某地停留很久…除了漂泊够后想要安定下来的女性,而这个年轻可爱的少女,显然才刚踏上旅途不久,恐怕不会为了一个旅店里相识的陌生人停下自己的脚步。
阿库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沉默了几秒后,没有得到回答的他沮丧的喝了一口麦酒,红着脸低下了头“那个…还是当我没有提过吧。对不起。”
雅拉蒙看着他,眼神依然温柔而清澈,她抿了一口清凉的草莓汁,然后把阿库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放到了桌子另一边他够不到的地方,接着,面对他有些疑惑的表情,她微笑着说:“我教你的第一课,就是不要再沾这种可以毁掉你声音的饮料。”
***并不大的小镇很快就传开了这个消息。面包师傅阿库为一个吟游者租了旅馆的房间,重新学习吟唱。
而糟糕的是,消息传开的时候,大家的重点显然放错了地方,比起吟游者教他这件事,大家更在意的却是雅拉蒙本身,一个年轻可爱十分有亲和力的少女。
对年轻男性来说,即使容貌上有些许差距,新出现的那个总是要比看久了的那个有优势,所以珐拉为此感到生气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而已经把珐拉当作儿媳来看待的戈尔乔夫妇,则毫不客气的轮流上阵把阿库骂了一个多小时。
离开房间的时候,阿库感觉自己都能从脸上揭下一层父母的口水。挨骂归挨骂,与珐拉吵架归吵架,不管发生什么,阿库依然保持着决心,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
他减少每天的工作量,早早的赶去旅店,送上当日的面包,接着直奔雅拉蒙的房间。雅拉蒙并没有直接教他唱歌,而是教他如何弹奏。有七弦琴的基础,小竖琴并不是难以掌握,但第一次接触这种乐器的阿库还是用了五天时间才能顺利的弹出一段简单的曲子。
他本来打算买一把小竖琴,从附近有乐器店的大城市往返也就需要两天多而已。但雅拉蒙说没有必要,她的那把竖琴已经足够。那把竖琴的音色确实很美,每次拿在手里,握着光滑的琴身,他就无法克制的想要让自己的情感化成音乐从琴弦上流淌出来。
第六天的晚上,雅拉蒙终于对他说:“嗯,差不多也是时候了。阿库,明天你来送完面包,就去镇子西边的湖畔草地找我吧。我在那边等你。”
阿库兴奋的握了握拳头,紧接着想起雅拉蒙教他的,乐曲才是最好的情绪,他举起了竖琴,带着由衷的笑容,拨出了轻快悦耳的琴音。***
整整一天,阿库一直都在走神,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魔晶时钟,烤焦的面包经足够平常的家庭吃上一周有余。
尽管如此,他还是迟到了。因为珐拉来了。年轻女孩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对未婚夫的担忧,在忙完了自家果园的活计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理由也很充分,毕竟雅拉蒙出现后,阿库就一次都没有再和她约会过。
作为恋人,这已经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不过,珐拉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追着阿库满街跑甩着鼻涕大叫大嚷的小孩了,她尽管很生气,说话的语气依然尽可能的维持着温柔。
凶巴巴的女孩会嫁不出去,妈妈一直是这样教她的。毕竟对这段时间的忽视有些愧疚,阿库只好耐下性子向她解释,对他而言,这样一个真正的吟游者肯做他的老师,是触摸到梦想的最好机会。
但从小珐拉就不喜欢他的这个梦想,现在也是一样,她眼圈都有些发红,双手紧紧捏着圆围裙,委屈的说道:“阿库,做吟游者到底有什么好?
总是四处流浪,衣服也不换,饭也吃不好,走到哪里都要靠别人的赏钱过活,你怎么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啊?”
阿库固执的昂着头,描绘着自己期待的世界“那样,我就可以走遍整个阿雷亚斯,可以去听、去歌颂那些英雄的传说,可以见到很多新鲜的事,可以去认识那些奇奇怪怪的种族,如果我出了名,说不定,还会被那些文学家写进硬皮书里。”
珐拉气恼的咬着嘴唇“你真是个大傻瓜,阿库,我说你真是个大傻瓜!”说完,她转身跑掉,提高的圆围裙下,是有些踉跄的步伐。“我才不是傻瓜!”阿库不高兴的叫了出来,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迟到了,而且,迟到了很久。
“天哪,雅拉蒙如果反悔的话…”他飞快的换下了沾满面粉的衣服,换上了看起来像个吟游者的丝袍,接着匆匆忙忙的向湖畔的草地赶去。幸好,雅拉蒙还在那里。她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双手张开,就像睡着了一样。
随着微风,浅碧色的波浪在她身下温和的起伏。她的鞋子脱在一边,玉石般白净的脚掌脚尖相对,搁在水边,透着酥红的脚跟浸在水里,水波流淌,像手掌一样抚摸着她的足心。
就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阿库甚至不忍心惊动这样的雅拉蒙。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看着放在她身边的小竖琴,蹲了下去注视着琴弦,他情不自禁的想象着自己和着这琴声吟唱诗篇的模样。
这样的嗓音,真的还有可能吗?阿库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脖子的肌肤感觉到面包师傅那布满老茧的手指。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雅拉蒙的脸,想着是不是该叫醒她了。毕竟,在野外待到双月升起并不是个很好的主意,这时,他看到了让他几乎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的事情。一阵风吹开了雅拉蒙墨蓝色的刘海,细密的发丝舞动开后,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
而在那额头上,有围拢在一起的七个印记,每个印记都像是小小的叶子,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这…这是什么?纹身吗?不会这么高端。刻印吗?也算是看过不少书籍的他却从没见过这种刻印的存在。说是什么祝福或凭依的话,又不太像。
与其说是后天加持在身上,倒不如说更像是与生俱来的,由肌肤内部向外散发出的光芒印记。克制不住抚摸的冲动,他缓缓把手指靠了过去。没有任何特异,是很正常的体温,很光滑的肌肤触感。
他的动作很轻,但已经足以惊醒一个并未沉睡的人。雅拉蒙睁开了眼,眸子里流动着水一样的温柔,她像是早就知道阿库来了一样,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