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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时尚的爱情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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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的人鱼线很美,不只是人鱼线,他的肩线比较小,因此适合穿复古式的垫肩西装。他的腰线说不上细,但腰线取决于髋骨的宽度,太细的腰穿不下低腰的长裤,在我们眼里一样出局。

而Nick最漂亮的地方是腿,不太有肌肉,但摸上去就知道每一吋都是有料的。

穿上窄管的西装裤时不会显得紧绷,我想我在专柜待得那短短的一年,多数中年男性我都不敢推荐他们买窄管西装裤。但Nick值得。

Nick的颈线也很美,到了打领带让人觉得浪费的地步。最适合Nick的装扮比如十九世纪巴洛克风吊带衬衫,可以完全展露Nick的锁骨。

没人能说这样一具胴体衰老,除非我的友人说的是他的心。

「Nick。」我唤他的名字,从床上爬起来靠近他。

我们在窗前接吻,窗帘是拉上的,外头是东京美丽的夜景。Nick回应我的吻也一点老态的感觉也没有,他喜欢先用舌头舔舐我的鼻尖,在顺着人中滑下我的嘴唇。他说巴黎街头的男人都这么做,但我无法想象他们在咖啡厅前舔另一个女人鼻头的光景。

我主动的吻似乎让他感到餍足。他停止那个游泳池的话题,对我轻轻叹了口气。

「Albert,亚涵。」

他唤我的名字,那双带着墨褐色的眼楮里,带着从我认识他以来从未有过的宁静感。

「我要结婚了。」他说。

*

认识Nick和苏梁,是在某一年的秋天。

秋天可以说是时装界的热季,纽约时装周、米兰时装周、伦敦时装周、FurFurFall、FashionFair,还有巴黎著名的prêtàporter时装秀,几乎都挤在这短短两周之内。这两周店里的秘书也会接近抓狂状态,和设计师乔时间的、和旅行社订机票的、来要公关票的,各种无关的杂物都会接踵而来。这也是本店行政人员递辞呈的高峰期。

苏梁对我来说并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上司,「Gabrielle」台北店的店经理。

他在一次尾牙中透漏他的故乡来自北京,这个对我这个土生土长台湾人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

苏梁是个朴实木讷的人,他在新人来时自我介绍台辞永远只有一句:「我叫苏梁,下面没有了,不要再问我叫什么名字。」这样的介绍听一次会笑,第二次就失去了时代感。因此判断与会的人是老人还新人的方式,就是看苏梁在讲这句介绍词时会不会笑。

我在Gabrielle的前两年对这个店经理几乎没有印象。那时候我在男仕西服坐柜台,人事之所以把我安排在柜台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我的脸蛋。

但对一个早已对自己性向知之甚详的人而言,每天面对着各色穿着体面的男人,并且还得在他挑剔Boss的腰线做得太窄时,抚着他的腰告诉他如此才能衬托你秾纤合度的腰身(尽管多数时候都是谎言),说没有一点困扰是骗人的。

客人太抱歉的时候,对不起的是自己的眼睛。客人太极品的时候,对不起的是自己的下半身。

专柜人员严禁和客人扯上私人关系,是苏梁的治店铁则之一。据说童装部就曾经有专柜小姐和带着孩子来买衣服的有妇之夫好上了,结果最后正宫找上店里来,几乎和那个专柜小姐大打出手。

专柜小姐还拿着春装的童装短裤擦眼泪,这便成为她被苏梁开除的主要原因之一。

『做衣服的,就该尊重衣服。』这是苏梁的名言,比起香奈儿的另一句名言:「穿不上街的时装,就不是时装。」我不知道哪句更铿锵有力一点。

真正认识苏梁这个人源自于一个小小的事件。那天我到了定时,打了卡,打算下班,在走出停车场的铁门时,看到苏梁站在他的ToyotaAltis汽车(看,连车款也如此木讷朴实)旁,拿着手机。

虽说苏梁本来就不常笑,我在店里工作时从未见他笑过,但那时苏梁的表情之所以令我难忘,在于他的木然,彷佛世界失了色彩一样的木然。

「这样。」我听见苏梁用同样木然的语气说,「那就这样吧。」他按了挂断键。

然后我就看见苏梁站在停车场的阴影里,背对着他的Altis,站了很久。他身上穿着Armani的西装,充份衬托出苏梁背脊的曲线来。

苏梁穿着这样的西装蹲下来,上佳的布料把他的大腿肌肉绷得死紧,肩线拱起,像拳击手出拳前的姿势。我看苏梁缩着身体,像一只被抛弃在阴沟里的猫咪,他把手机搁到唇边,两只手缩拢在唇边,我得走得近一点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死命地抵住自己的唇,以免自己哭出声来。

现在想起来,我倒是第一次见男人哭。和几位男伴分分合合,哭的人总是我,但受伤的却是对方。我的男人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亚涵,你这个不配流泪的人。

我想是苏梁哭的样子感动了我。我走过去,从胸口抽出CK的字母手帕,那大概是我全身上下最昂贵的一件单品,去年周年庆趁着清仓打折买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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