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意外，我知道经理说的多半是Vicky和我告白但失败的事。但她明明说自己没事的，还说她早就知道我是Gay了，就是送她回车站时，她看起来也很正常，看不出半点失恋的样子。我把这些事告诉Ruby，换得她长叹一声。
「虽然听说你对女人很迟钝，但没想到还真迟钝到这种地步。她是个体贴人的好女孩，怎么可能在你面前让你为难？你知道吗，那天你们逛完涉谷后，她打电话过，把我叫到她住的民宿，我们两个聊了一整夜，她灌了一打的ASAHI，捉着我流泪流了一整夜。我和她相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她哭成这副德性。」
我听得说不出话来，我们经理瞪了我一眼，指着我的鼻子。
「所以懂了吧？她是真的很喜欢你。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我认为你要负点责任。」
姑且不论「不是你的错，但你要负责」这句话的逻辑，因为这种种前因后果，我对我的三十岁生日该如何过法，忽然有了些灵感。
我首先分别打电话给苏梁和Nick，告知他们这周六是我的三十岁生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他们两个人一起渡过。
苏梁这几日都避着我，但和他相处这些年下来，我也逐渐懂得该怎么应付他，好歹我都白做他儿子这么久了。
那天苏梁在浴室外对我说的话，在静下心来想过之后，我并不完全认同。固然我相信苏梁所谓的「一生一次的实话」，也不认为他这回会再蓄意骗我。
但我和苏梁，还有Nick，我们三人之间，有些事、有些情感，不单是我理不清，Nick不明白，就连苏梁自己，恐怕也无法全然参得透。
苏梁显然早知我的生辰，反应十分平和，我怀疑他搞不好有本郑亚涵专用的行事历。对于我的计划，他一开始抱持迟疑，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再打电话给Nick。Nick最近对我的态度微妙，虽然苏梁极力促成我们，但他反倒有点回避的意思，在苏梁面前言词保守、动作规矩，也不再对我做那些超友谊的行为。
我猜测Nick心里应该有点愧疚。我不清楚Nick对苏梁这分抱持了十多年的情感，明白多少、又能接受多少。但无论是对他当年没能回应苏梁的心意也好，介入我和苏梁之间的事也好，以Nick这种重朋友的个性，自责免不了。
三人之中，他是处境最尴尬的一个。和这个亲近点，那个就跑去仰药自尽，对那个多点关心，这边就不声不响地闹失踪。我要是Nick，只怕会觉得男人真难搞，不如回去当他的直男王子称心如意。
Nick对我捎来的消息，态度还算正面，「三十岁生日吗？那确实该好好庆祝一番，开个生日派对如何？我也可以邀请Sui。」他雀跃地说。
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他，他略显惊讶，但很快也欣然同意了。
我没隐瞒他们另一个人也受邀的事，好在他们两个对此都没有意见，Nick听起来挺高兴的，苏梁则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最后我打电话给麦肯纳女孩，她好像很意外接到我的电话。
『亚涵哥，怎么了吗？啊，是你要回台北了吗？』她问我。
『嗯，这周日会回去。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妳之前说要去逛街还可以邀妳，这话还算数吗？』
我摸着鼻子，我不擅长邀约，希望听起来不要太油滑。
『咦？当然还算数啊，亚涵哥想逛街，我随时都可以奉陪喔！』女孩显得元气十足。
『这样吗？其实我一直想去银座看看，毕竟都来到东京了，不逛逛那个时尚圣地说不过去。对，时间就选在这星期六好了，我记得「步行者天国」时段应该是下午三点开始，那就约三点好了，至于地点嘛，找个好停车的地方好了，因为当天怕有人开夸张的名车来……』
周六当天，因为苏梁说忽然有客户打电话找他，一早就离开饭店了，我是自己搭电车去银座的。
我们约在银座大道知名的老铺鸠居堂前，时间是下午三点钟，又适逢周末，街道上十分热闹，附近还有知名抹茶菓子店的试吃活动，徒步区到处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轻女性。
我到约定地点时，苏梁和Nick都已经到了。Nick的车就停在一旁，他竟换了台新车，闪亮亮的橘红色保时捷，就是停在东京消费水平最顶级的街道上也嫌惹眼。
但最惹眼的倒不是Nick的车，而是车旁边的这两个男人。
虽然我在电话里头特别叮咛过这两人，务必要稍微打扮一下。但没想到这两人完全超出我的预期，以至于照面的瞬间，我几乎停止呼吸。
Nick穿着一身丹宁蓝条纹衬衫，衬上海军款的金属质钮扣，整个人像是军人般精神。脖子上一如往常没有领带，系了条Buberry的横纹短领巾。下半身则是贴身窄管长裤，搭上DiorHomme的皮靴，而外头竟罩了件深卡其色的绑带风衣。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Nick穿这种皮制的长风衣，领口洒脱地迎风翻开，把这男人堪称艺术品的身形完全衬托出来，配上那条银质的军用吊牌项链，锐利得让人无法逼视。
Nick脸上还戴着他爱用的Chopard墨镜，他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一手把墨镜从鼻梁上摘下来，搁在他新蓄的那丛短须下，用风衣的领口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