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风骨[双性]_第30章

小秦子Ctrl+D 收藏本站

26

  26

  五里地的路途不消多时,关慎争没有半点犹豫地闯入了幽魂林。本该是炎热的天气,本该是密集的树林,这里却有一条容纳马车通行的泥道,蜿蜒著爬向了林中深处,参天的古木遮蔽了日光,仰头一望,只见得零星的光芒。树木的黑影几乎铺满了地面,叶子飒飒作响,武年在马车内忽感一股子阴风,他的上身探出窗子,微有不安地环顾著四下寂静又灰暗的环境,轻声问:“少侠,你看妥当麽?”关慎争瞥了他一眼,冷然道:“缩回去。”把缰绳用力抖动,沿著足下的泥道直往。武年只能安安分分地回去坐好了,他干脆把窗户也给关上了,生气这位少年的脾气比叶惊谰还糟糕。

  无话中又奔驰颠簸了些许时候,武年和武夫人在车中默坐,两人神态严肃地对望著,他有点困扰地挠了挠耳朵,压低了声音,道:“娘,这好像不太对?若是遇上强人,少侠要打人,又要保我们,会不会勉强了些?我不好躲著,要不我也寻根木棒去帮帮手?”武夫人正欲发言,陡然听闻前方有人的吆喝,她迅速将武年拉过身边来,双臂紧拥著他,极是戒备地竖耳留心外面的声响。

  四人持刀拦住了道路,他们分站两边,横刀挡在路中央,一双双眼瞳暗含著贪婪,喝道:“停住马车,留下钱财,饶你狗命!”关慎争扯住了马缰,马匹感到危险便焦躁地甩动著头颅,他在马臀上拍了几掌,随後漫不经心似地望向四名彪形大汉,缓声道:“滚开!”他这态度是蔑视到极处了,四人遂大怒而起,举起大刀便大步奔来,岂有一分明白他们这是赶去给人练手用的。

  他们还未曾靠得太近,关慎争的长剑就凛然出鞘,他的身形一晃,足尖在马上头踏了两步,犹如鸿雁般凌空飘向了歹人,在一米外截住了他们,刚然落地便握剑一转,迎面举剑架住了他们的兵刃,“无知匪类。”关慎争冷冷勾动了嘴角,几名大汉一并使力也压不低他的剑,他使开内力灌到剑上一震,敌方刀尖给震得嗡鸣晃动,几欲拿握不住。

  这一露手足见俊朗少年的功力不凡,四人合该逃命搬兵去的,谁知他们更怒了,纷纷抽刀後退,有两人绕到少年背後,呈四人包围之势,齐声一吼,同时扬刀朝他劈下!

  关慎争不惊不慌,刀刃还没到近前,他站得扎实的脚跟一个扭转,全身疾速旋转著向上腾起,让几把刀劈了一个空。“好功夫!”四人不禁惊喊道,他们还未有反应,少年已经落下凭立在他们刀背上,只见他单腿轻轻一蹬,四柄弯刀竟都断成了两截,他紧接著再度凌空跃起,在半天处踢出连环飞脚,绕了一个漂亮的圆圈,每一脚都踹在歹人的面上,好样的家夥,那四名大汉居然便轻飘飘飞了出去,摔成了狗吃屎的德行。

  少年翩然收招,脸上毫不显现出纹丝波澜,仅是深沈可怖地凝望著他们,仗剑而立,周身彷似有杀气浮动,划破了林风。“你想干什麽……”大汉们唬得目瞪痴呆,他们先是摇了摇手中的断刀,又摸了摸脸上清晰的鞋印子,半晌,几人突然把断刀抛开,惊恐万状地朝面前的少年郎大喊道:“妈呀,杀人啦!救命啊!不要杀我们!”一壁瞎吼著求饶,一壁连滚带爬地逃窜去了,跑得连裤子都掉了,头也不见有回一次。

  他们这夥匪类去不得多远,关慎争将长剑插入泥土中,双手反面向下,也不知是习得哪门功夫,他瞥向了地上的兵器,在掌心凝聚了有团紫光,四节断刃颠颠晃晃地浮了起来,然後在对准了四名劫匪的後背时稳住,“杀了你们,也算不得可惜。”他嘲笑著说,双臂猛地一张,把缠满了内劲的断刃往前推去,几片夺命飞刃即时射向了歹人,他们今番必死无疑了!

  四个酒囊饭袋如何能逃过得飞驰的断刃,他们听到背後有声,慌神中也不晓得滚到旁边躲一躲,只会拼了命地直路狂奔,眼见就要到阎王殿下去受审了,这时有阵马蹄声漫天涌来,几道身影从还在奔跑的马上飞跃起身,乃是邵朗一行人。他们各个是身怀绝技,当中有范元智抽出长剑掷去,翻卷的剑器准确无比,它穿过了一名逃人的衣服,将他钉到了左边一颗榕树下,也救了他一命,那截断刃射穿了他原来的位置,嵌入了另一颗树干中。

  其余三人分别由柳华、柳夏、韩衡救下,韩衡在翻身之际卷起了手指,接连弹射出八根银针,它们飞入了四名大汉的重要穴位,顿时使他们动弹不得,舌头都弯不起了,大张的嘴留著口水。

  他们把事办妥当了,邵朗才躺睡在马背晃悠悠地来了,他休闲地叼著一根野草,并不为姗姗来迟而抱愧。因为他的出现,关慎争布满阴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他重拾自己的长剑,淡漠问道:“这是何解?”邵朗下了马,一脸疲乏地揉著双眼,懒散地打了呵欠,道:“小兄弟,抱歉了,我们虎峰寨的人做错事了,也当由我们自己来处理。”关慎争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拂去了剑上的尘土,刺入剑鞘内,回去安抚马匹了。这马经过几日调教,遇上厮杀也慌的不厉害。

  武年一直坐在窗边窥望,方才看到关慎争有取人性命的意思,他难免会受不了,现在面部仍有些僵硬。关慎争见他默不作声,也知他是在不满,心下度了几度,罕见地主动开口了,说道:“有些人,坏到根上,不杀只会是祸害。”武年不搭腔,他沈思了片刻,的确也是,这类人强的惹不起,只会去欺负百姓,没甚好怜悯的。

  他们江湖上的事,不是武年应该管的,他乖乖回去陪母亲坐好了,等著关慎争备好启程。韩衡他们押著四名叛徒过来,往他们脚後狠踢去,迫使他们跪下。几人仰脸一瞧,发觉是大当家来了,登时刷下两行眼泪,很快鼻涕也跟著下来了。邵朗踱步到他们面前,掀起其中一个的衣襟,给他擦了擦脸,笑吟吟地道:“好兄弟,咋哭了?给大当家瞧瞧,真哭的大当家心疼了。”那人银针未拔,只言片语都不能出,呜呜乱叫。邵朗示意地朝他抬抬下巴,韩衡伸手拔下他头上的针,那人迫不及待地求道:“大当家,您别心疼了,您还是给我个痛快吧。”范元智不屑地踹了一脚,道:“你想的倒美!”邵朗制止了范元智,责备一句:“自家兄弟,怎能动手?你太没分寸了。”转头又将那人扶起,分外体贴地理了理他的头发,笑道:“好兄弟,咱们好好聊聊成不?”他这笑里藏刀的形状,那人连骨头都快颤散了,额上的汗水是淌湿了一片,道:“大当家,也没啥好谈的,自打出了虎峰寨,我们就一路奔这儿来了,现在被您逮住了。”韩衡在旁问道:“邵阳呢?”那人的眼神闪缩飘忽,无法对上他们的脸庞,老半天,才怯懦地说:“这个,他不,不见了。”

  范元智性子急,他这一听便怒红了双目,提脚狠踹在那人的腰侧,叱道:“大活人,怎会不见?是你帮狗杂种把他害了吧?”那人料是给踢断骨头了,倒在地上疼得脸都扭曲了,好久才缓过气来,哀告道:“天大的冤枉,我们又不至於蠢成那样儿,害了邵阳,还怎有活路?这一路是好吃好喝伺候他的。”邵朗看似轻松随意地蹲在他身边,嘴边笑意微微的,道:“那我大哥怎不见的?”那人瞅他这平静的样儿越发怕了,死死地抱著脑袋,啜泣道:“在出凤凰来这的路上,他说想解手。本来他的癖好便怪得很,解手一定要在茅厕,我们这路上去哪找得到茅厕?理他理不起,不理他又一路嚷嚷,小的没法,哄了半天他肯自己去林里方便,结果这一去他就不见了。”说著,他的眼泪哗哗的流落,衬著他的相貌很有点猥琐,范元智扬了蛮拳又要揍他,韩衡忙去拦阻住了,问那人道:“几天的事了?”那人害怕地缩耸著身子,实话说道:“前天早晨不见的,找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踪影,想是跑丢了,也便没再去找。”柳华兄弟在看守其余三人,听到这里是再也忍不住了,举剑欲要结果了他们,几人惊惧地紧闭双眼,但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全因邵朗适时喊了声停,徐缓道:“留他们一命,废了双手可以了。”柳华兄弟领了话,推倒几人,剑光乍现,男子哭号声顿起,手筋均受了挑断,以後是拿不起刀剑的了。

  净莲这会儿赶到,泥地上喷溅了摊子湿漉漉的血迹,他坐於马上看向了那四名汉子的双手,十分怜悯地摇摇头,喟叹道:“他们这般强壮的年纪被废双手,以後俱成了废人。邵施主,你这法子似乎毒辣了些。”武年在车内也闻见外面鬼哭狼嚎的,他的心都乱成团麻线了,扯了扯关慎争的衣角,商量道:“少侠,莫要看了,我们走吧。”关慎争对血腥场面无动於衷,他在车窗外预备旁观到底,虚应了武年一句,人却还是不动。他在近乎期待地猜测,那个男人与和尚会否交手。

  邵朗是满不在乎挖几下耳洞,边听边吹了吹指甲里的灰尘,但是小和尚的介入引起了范元智的气愤,他黑黝黝的脸孔板起,嗓门嘹亮地道:“和尚,你是在说话还是在放屁?我大哥饶他们不死,你反倒说他毒辣?”韩衡则含了一丝轻笑,细声道:“小师父,你这说法不大对,需知这几人绝非善类,倘若放他等离开,日後对这地方百姓绝是祸害,我大哥现在废了他们双手,他们是动不了刀枪的了,这可是保了乡亲的安宁呢。况且了,我们寨里有寨里的规矩,按规处理这几人当留下脑袋的,我大哥已是念及旧情的了,废了手他们也还能寻找生计。”一席话说的净莲哑口无语,邵朗自己都险些被那仁爱的话给感动了,他捏住一名旧部的下巴,抬高他的脸,笑道:“听了你韩爷的话,还不谢谢我?”那人止住了痛哭,眼泪鼻涕糊了满面,半是强迫地和邵朗道了谢。净莲有个惯性动作,就是他不知所措时特别爱摸头,他此刻又摸著光溜的头顶,而且茫然地皱巴著脸儿。他们说的,似乎也有点点道理。

  韩衡算是他们之中的智囊了,他从四名大汉口中问出了熊伟的位置、人数以及大约剩下的财宝,尔後便让他们滚了,另外建议留下柳华两兄弟在附近寻找邵阳,他们三个去找熊伟清算总账。邵朗忖想过便同意了,不过他也做了其他安排,他对关慎争说:“小兄弟,反正是一路,我们一起走吧,省得你前面遇上了我寨子里出来的人,还要费心帮我收拾。”话完,他倏然翻坐到净莲的马上,在他身後轻薄地搂住他的腰,亲昵地调戏道:“至於小莲儿,你也随行吧,别跟在哥哥後面跑了,哥哥心疼死你了。来,哥哥好好抱住你,莫要叫你跌伤了,细皮嫩肉的,让我摸一把,真是美人儿。”如斯荤话是接二连三的出,还将他带进怀里,探手将要伸入他的衣襟,让这净莲吓得跌下了马匹,忙不迭地手脚并用爬出去好远,心一慌就乱在念经。

  他羞愤不已的模样愉悦了邵朗,他猖狂大笑,笑得捧腹弯腰,还不能自己地捶著马鞍,道:“哈哈,这和尚真好玩儿,比小姑娘还羞答答的,我只是摸了他一把,你们瞧他的脸蛋,红得快出血了。”净莲被说得无地容身,他惭愧地低眉垂眼的,不言不语。关慎争看完了闹剧,应承了邵朗的决定,几人结夥同去,武年和武夫人便不好说话了。

  邵朗还在逗著净莲玩,范元智在後方干瞪眼,他简直不能理解地挠著头,凑到韩衡身边,低问道:“这是啥事来的?邵阳不见了,大哥咋不当回事?大哥向来很关心邵阳的。”韩衡斜眼瞄了他一下,道:“你靠近我作甚?不是很怕沾了我的娘们气?”范元智眉毛怒挑,粗鲁地推了他一把,催道:“你还真是娘们,这点话你还记仇!快说快说!”韩衡踉跄了几步才站住了,他咬牙瞪了瞪这傻大个,最後终是泄气了,好声解释道:“凤凰的时候去找过铁口许老头了,他拿命跟大哥担保,邵阳这次是一点事都没有,而且红鸾星动,会找到他的姻缘,让大哥不要过分去干涉邵阳。”范元智听了是一面的不信,他嗤弄道:“瞎说,邵阳这样怎懂得去谈姑娘?你们遇上神棍了!”韩衡把手一摊,随和地笑笑,道:“你爱信不信,我和大哥是信了许老头了。”话至此处,范元智还要同他争辩,韩衡全是不理了,只用剑去翻了染有血迹的泥土,反面把血给埋了。

  

  

27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