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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骨[双性]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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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武年等人浩浩荡荡朝幽魂林深处进发,一路上你说我谈的好不轻松,大当家还掏出一把弹弓,沿路打著鸟儿作耍,全无丝毫隐瞒踪迹之意。关慎争不时施展轻功去捡鸽子,放到腿上就拔鸟毛,想的都是把它烤熟了来打牙祭,净莲小和尚看得是险些把头给摇断了,好生造孽。这不像去寻仇的,倒像是结伴游玩的。贼窝前有小喽罗俯在草丛望风,他们光明正大地跑到他眼里边来了,他惊得大张了嘴巴,调转脑袋便急吼吼跑去知照熊伟。邵朗远远见到有人狂奔,他估摸著差不多要到了,於是正了轻浮的神色,放慢了速度,对关慎争拱拱手,说道:“小兄弟,你们就留在这儿吧,待我们前去扫平了道儿,你们再过。”其余几人也同他般减慢了,前後围靠在一处。关慎争驾的是马车,他回眼望了望车厢,稍事沈思,突然转向了范元智,道:“你代我看他们,我去看看。”范元智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困惑地指住自己,歪头道:“俺?为啥是俺?凭啥呀?”关慎争只当没听见,直勾勾地去盯住了邵朗,眸内透露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范元智一见气急了,嚷道:“大哥,听他乱使唤人呢,我不干!”邵大当家左右靠不拢,他为难地搓了几回下颚的小胡茬,忽有灵机一闪,遂驱马踱到净莲身边,嘿嘿笑道:“咱家的小净莲守马车最合适了,看他这清纯的样子,怎适合同咱去厮杀?他留下最是便当了。”净莲呆了一呆,直觉摸起了干净净的脑门,讷讷地说道:“呃,这是要小僧吗?可是小僧……”他还有话待说,奈何没人听他,邵朗趁他不备揪住他的衣领往後一扔,他被逼顺势翻起,在空中旋转了两圈落在了後方的马车顶上,而这空当下关慎争已夺取了他的马,扬鞭一挥,几人马蹄奔疾地去了。

  附近强人出没,净莲无法抛下他们母子,只得从车顶翻下来,抢了缰绳稳住受惊的马儿,末了才同车内的人说:“施主,小僧叨扰了。”武夫人是很欢喜净莲的,随即开了车窗,同他还了礼。他们这厢风平浪静,那厢四人争赶著冲入密林,马蹄夹杂著猎猎的鞭打声,莫说,还真是很有番英勇闯荡的架势。如此疾驰了几里地,邵朗看到前方有十数人架刀等候,他狂妄一笑,非但不停,反倒又是一记恶鞭抽下,狠狠提起缰绳,马儿仰脖尖声长嘶,一跃前蹄竟是直飞过了木栅──正是骄日高上的时辰,在射穿枝叶的阳光映照下,他驾驭飞马的身姿变得有些不真实,仅见这狂霸男子的长发飘扬,眼神锐利,彷若神将一样的降临,其锋锐不可挡!

  邵朗直捣了敌方阵营,扑腾马脚扰乱了他们的队列,其余三人岂肯落後,同等的潇洒越过木栅,又是马蹄刨得灰尘狂卷。树木摇曳,抖落了叶子无数,每片树叶都似绕著缕缕杀气。寨内的人冲散开後又聚在他们四周,一概不由分说,举刀照住他们就一通乱砍,呐喊道:“杀!杀!杀!”壮大声势也无用,四人稳稳坐於马鞍上,各使开兵器相迎,邵朗所用的是一把斩刀,他的刀锋一晃一挑便斩下了某人手臂,惨叫顿起,整条断臂倏然落地,暗红的鲜血喷溅向他的脸庞,他随手抓起几张冥纸挡住,拨转马头面向众人,朗声高道:“纵使你们背叛了我,我也无意杀了你们,我早说过虎峰寨你们要留要走都行!现在,你们莫要同我对抗,把刀放下,如若不然,”他顿住了,眸色顷刻深沈了许多,唇际微挑起几分残忍,手中的冥纸望天空一把掷去,带血的纸张纷纷落下,伴随著一道阴测测的细语声:“这些冥钱,便是我送给你们去买通黄泉路的!”这狠厉的劝降说辞令众寇心中大惊,风吹了冥纸飞掠过他们的身边,不说他们,便是范元智等人也不由得震住了,惟有韩衡浅浅笑了,也洒了叠冥纸,道:“熊伟,我大哥用一叠冥纸买断了你们从前的情意,你便出来吧,何必还躲著呢。”许多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约而同地退後了一步,本能地将刀放低些许了。这是无意交战的暗示。他们身後,终於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的面貌粗犷,体格雄壮,笨重如山,这等热的天时,披挂了满身的褐色毛绒服饰。他持定了一把掩月大刀,锋刃沈淀著黑红的颜色,光照之下,泛著一股子妖异的感觉。他的背後,也有相似的三人跟随,每个都龇牙咧嘴的,妖里妖气的形状。范元智仔细观察了一遍,很嫌晦气地吐了口口水,道:“大哥,当初说了这夥人留不得,这哪是个人的模样?”韩衡手肘捅了他的腰一下,又朝关慎争努了努嘴,范元智顺著望去,那才发现少年正兴奋得一个劲的怪笑,指尖反复摩挲著剑鞘,连眼瞳都在小小的收缩。这位好似也不比对方好多少。邵朗率先滑下了马,他缓缓提了斩刀直对著他们,微笑道:“咱们四对四,谁也不亏谁。所有无关的人,烦请滚吧。”熊伟的眼珠子在他们的身体上下扫动,面上写满了恶念,半晌,用奇怪的调子问道:“邵朗,你能赢吗?能活吗?”同时,他挥了三下手掌,众寇连忙爬到了木栅外去了,只留了他们八人对峙。关慎争几人也早下马待战,往马屁股拍了几掌,它们撒著蹄子跑出战场外围了。

  邵朗轻轻挥了挥斩刀,对熊伟的疑问,他只回以挑衅的眼神,口中含著骄傲,借用了范元智常说的一句话:“你是在说话还是在放屁呢?”熊伟闻言亦是笑得狰狞,他略岔开双腿,侧过头对著身後低吼几声,盘在他脚边的三人登时趴在了地上,形同鬣狗地朝他们露出牙齿,俯伏著随时准备发动攻击。韩衡意识到他们的眼色俱是浑浊不堪,轻声提醒了大夥儿,道:“可小心了,也不知道他们学的什麽邪功,瞧他们的手指,把泥地给挠的。”范元智现开始认真了,他握紧了长剑,却也还有闲心嘲讽道:“近身恐怕比较难,韩衡你这占上风了,你只要躲远点朝他们扔绣花针就得了。”邵朗离他们较近,怒叱道:“你们还说笑,小心些,熊老二的掩月刀不是作耍的。”果然,熊伟试手一样持起那把大刀舞动,他们便察觉到锐气逼来,邵朗正欲先发制人地截住他,身旁有抹身影居然先他有了动作,他受惊非小,忙喊道:“小兄弟,慢著!”可惜晚了,关慎争已经提剑冲了上去,那三个门徒在地上猛拍一掌飞了起身,大张著两只利爪扑来袭他,他向上腾跃了近二丈高,不慌不忙地踩在他们三人的脑袋过去,把他们踏得磕了头,邵朗立即对蒋韩二人命令道:“动手!”他们三人也赶将上场,分别缠住了三名门徒,邵朗一门心思要去协助关慎争,他把那怪叫不停的蓝衣人一记重拳打出木栅外,只是那少年的步伐极快,早已闪到了熊伟面前,灵活地抖动剑尖,直取他的心口!

  旁观的人打醒精神,暗暗羡慕少年的武功精绝,然而他的剑如何能敌得过掩月刀,但见那熊伟在他近身时竖刀劈下,他举剑架住,不料这刀的重量超过他预料,他形色微变,生生被压得屈膝。“小兄弟!”邵朗见状急於上前,倏忽有疾风袭近,他侧身避过,攻他的竟是刚被打飞的蓝衣门徒,他怒从心上起,挂了刀在旁揪住了门徒,往他腹部连打三拳,那人全不知疼痛的样子,气得他无法,只是又拎起这玩意儿抛出去,那边幸得关慎争的内力不凡,倾力注於双臂和兵刃,震得大刀弹起些许,他再借机会轻身闪过,那刀重新落在他方前的位置上,地上劈开了一道沟痕。

  关慎争年少气盛,这等相争是绝不认低位的,他把剑一挽,沈冷著脸色又要再战,邵朗赶到了他身边横臂拦住,喝道:“小兄弟,这人当由我处理,你帮我料理了那玩意,这还用不上你。”熊伟狂声道:“邵朗,看低了我,你会後悔的!”说罢仰头大笑,那笑声如狼嚎於山谷的回音,传入耳中只觉脑门疼痛,有几名草寇经受不住,翻眼吐了一口鲜血。他们几人凝神护住心脉,概是不受影响的,韩衡和范元智同两名门徒打得不可开交,那名打不死的蓝衣门徒又冒来了,邵朗把关慎争推了过去,嘱咐道:“小兄弟,交给你了!若是打他不死,那边用火烧他!”自己则拔刀去战住熊伟,刀法与步法相融合,真正是势同猛虎,任是那把大刀怎生劈砍都动不到他,那凌厉的刀气反将木栅劈散了。他们激战正酣,关慎争插不入手,唯有抓了那蓝衣徒来洗刷前辱,一剑刺去,那人张嘴咬住,他把剑翻转想搅烂蓝衣徒的嘴巴,结果他上下牙齿一合,好好的长剑咬断成两截。关慎争望著自己的断剑,那人趴在地上冲他叫嚣,他无声冷笑,内心盘桓著一股躁动,摊开的手掌成鹰爪之势,手心凝起了团紫光。

  这三个门徒攻击不算多高,胜在够难缠。韩衡蹲在树枝上,几乎刺完了他的周身大穴,全作无用。范元智向来是粗蛮,他将对战的门徒砍了七八刀,那家夥还在跑跑跳跳。他们三人一时都脱不开身。四对交战演变的激烈,旁观的喽罗越挤越远。熊伟的刀法霸道,横劈竖砍间,多少树木摇摇欲倒,惊扰了多少落叶在凌乱了众人的视线,在他又一次舞刀之时,邵朗索性飞身站立到他的刀尖上,爽朗地朝他笑了笑,踏著他的刀身向前,紧跟著又猛然向後翻跃,翻身的一刻足尖轻微擦过了他的下巴,这看似没有实际的碰触,但是却从他的下巴削下来一片肉,只单那凭蕴绕在双足上的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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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伟的下巴血流喷涌,那骨头都能依稀窥见,他彷若未觉地舔了舔舌,疼痛加深了他嗜杀欲望,致使他的二目充盈了戾气,掌握住掩月刀翻手打斜用力一挑,暴喝道:“邵朗!你我今日,必分雌雄!”他又从左手打出了一掌,刀锋撩起地面的沙尘碎石,劲力十足的掌风卷住了沙石,翻滚著犹同巨浪一样扑袭而去,众喽罗仰视卷来的沙浪,只有目瞪痴呆而已了,几个身手灵便的就爬到树上避难,逃脱不及的便给沙砾刮得整脸伤痕。幽魂林传遍了哀鸣,枝条狂摆,日头悄悄黯淡了下去,邵朗踏足满地的阴影,他形似迎著风浪不被屈折的高松,左手负於身後,右手在胸前从容不迫地挥舞斩刀,一边步步朝敌人迈进,一边打落了飞沙走石,石块敲击在刀刃上叮咚乱响。有片树叶悠荡著将要飘落在他的肩膀,它没能触到他的衣衫,蓦地化作了飞灰,却是让他体内逼出的真气震散了,想他本人是已化成了最厉害的一把刀,穿风越浪。

  韩衡蹲坐在树杈上,将最後一根银针也刺入了门徒的穴道,对方身上扎了许多的针却安然无恙,他殊觉奇怪,那人飞不上他这棵树,在下面埋头疯狂刨著树干,偌粗的树干刨穿了大半,眼看也快要倒平了。范元智实在是和他的对手缠累了,他足下一点,也旋身跃上了韩衡所在的大树,忿恨道:“打不死的怪物,我还往他喉咙抹了一剑,居然没血!”他说话时龇牙痛叫了一句,韩衡慌忙扳过他的上身来看,方知他的後肩处被抓出了四道伤痕,衣服破破烂烂地搭挂著,也不知是否伤到筋骨了。这伤势映入视野之中,韩衡阴沈著脸色,底下有两个门徒在合力刨树,他一语不发,探手抓了两把树叶,两指夹住一片往下射,又是一片。他自幼习的是指上功夫,这看起来不甚使力的掷射动作,反复多次恐怕能剃光了两个门徒的血肉。范元智暗中佩服了,银针射完了还能射树叶,那叶子单薄一片注入了内力,那是比钢片还锐利,这假娘们还真有两下子。

  他们在树上扔叶子,关慎争在底下揪住那蓝衣徒的衣襟,把他扯到旁边避了熊伟的锋锐,接著摁在地上照脸狠揍两拳,出了口恶气之後,便将手心压在他的胸口,指头扎紧了他的皮肉,狠狠将掌中凝注的紫光揉进了他的心口,闻见护心镜破裂的清脆声响,内力打穿了他的心脉,他仅来得及惨声地嚎叫,眼耳口鼻就迸出浊臭的污血,蹬动了几次双腿,变作恶鬼冤魂归了地府。韩衡见了这过程,知道乃是他们的死穴位置,同范元智打了眼色,两人协作著跳下大树,一个抓住门徒的衣领将他仰面翻过身,一个握拳往他心口重击,打碎了护心镜,切断了心脉根,很快又给地府添了两名新丁。

  那若干的喽罗知势不妙,把刀剑扔了,求爷爷告奶奶地哭叫了一番,连滚带爬地四散了。他们三人注心观望著还在交手的两人,横卧的树木中间,熊伟迈开大步,重达百斤的大刀在他手中视如儿戏,他不再稳站原地了,只见他慢吞吞抬起右腿,很费力的样子,想不到的是他足尖刚然碰地,真是个好快,高壮的身影猝然已蹭到了邵朗面前,三人心中吃了一惊,但凡强者总有与其较量的渴望,於是不约而同地赶去加入恶战。霎时,幽魂林中五道寒光上蹿下跳,四人将熊伟围在中心,刀剑望他周身前後见缝便使劲儿去招呼,兵刃互砍,顷刻火花四溅,杀意弥漫,熊伟大喝道:“邵朗,以多欺寡,你做的好是公平!”怒不可遏地横刀向他的脑袋劈去,邵朗立即滑动两步撑开一字马,身子倏地降低,俯低了上身发梢堪堪避过,又如羚羊般腾跃到乱木堆中,盛气凌人地笑道:“我是山贼,说话向来当放屁,你个驴子信我!”

  熊伟暴吼两声,把掩月刀高举至头顶,两手牢牢握住,交替著快速旋转起来,四周刹那间骤起了狂风,风中暗藏著拂肤见血的锐气。“这招厉害!”范元智惊异地喊道,持剑挥砍仍是破不了风力,四人均被逼退了十几来步,邵朗的俊脸刮上了几处伤口,刚然破相,他可就是真正大怒了,道:“他奶奶的!你们闪开,看我收拾了他!”三人灵巧地施展几个纵跃绕到他的後方,他把斩刀刺进了树干,腾出双掌运足功力,凌空向熊伟用刀舞出的风漩打出劈天掌,一个个连接的凌厉掌风打在了疾速盘动的内力上,两阵对峙,倾力只在一战,双方周围响开了惊雷爆声,树木尘土炸的纷纷扬扬。

  激战多时,邵朗眼睛都通红了,他几乎是尽了全力以内力同人相拼,终於左掌劈开了熊伟防守的风旋,露出了他站在中央的形态,右手趁机满力补送一掌,从方才打出的漏洞中贯入,准确打在了熊伟的心口上,而便在此时,韩衡暗中执起了两片叶子,注足力度尾随著邵朗的掌风射了进去,旋动著的叶子稍微划过了熊伟的咽喉!

  关慎争的握爪聚集了寒意逼人的光芒,冷冷也打上了两击混元球,邵朗收势落回地面,他蹙紧额头,注视著掩月刀逐渐变弱的旋动,熊伟凶恶地瞪著目光,低吼了几声,最後,他忽地止不住了咳嗽,一道薄薄的血雾从这高大如山的异族人喉间喷出……日落西边,红霞镀满了刀刃上的血迹,一把罕见的重刀沈沈落地,邵朗猖狂大笑,他向天撒开了大把冥纸,扬起的风沙和冥钱覆盖住触目惊心的鲜红,还有那尸体死後仍不愿闭上的怨恨的双目。

  许久後,他们四人在晚霞中伫立,关慎争冷无表情,范元智咬住指头吹响了胜利的口哨,韩衡拈起树叶奏曲,柔柔的曲调送予这恢复平静的幽魂林,剩下那邵朗举剑指向了苍天,声音朗朗地喊了一句大胜,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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