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宫记事+将君令_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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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意是想一来乔云飞离了眼前眼不见为净、再没人提那些烦人的甚至是违抗他意图的军议;其次将之放到银关,算是束之高阁,无论阵前阵後,今後总没有他论功的余地,岂不既舒心又便宜?

  乔云飞闻之冷然一笑,这玉门乃是边塞三座主关的中间一座,素有天险之称;而其西南银关,毗邻乌岭,正东雪川背倚阴山,两关也是重中之重。若是封泰聪明,说不得便会弃玉门去先夺防守松懈的银关、雪川,然後绕後斩断後方及周边的补给,包夹耗死玉门。

  如若让他去边塞,则少了这“大将军”的拘束,行事更要便宜许多,真真正顺了他心意。

  只是到底,要带多少兵将去?恐怕王慕势必盘剥克扣、只拨给他最少最差的人马。

  果不其然,军令公布过後,主帅帐中,又爆发一场极其激烈地口舌之争。幸好乔云飞也早已习惯,如今他左右两名副将,其一乃是他亲自从低等甲士中提拔出的一名老油子,其二则是每日陪他练武、模仿熙帝声音伺候他日常的寒十九了。

  那老油子副将,本名赵羽,後来大约自己不满意,改了名字叫赵常胜。他家中原本有些小钱儿,少年时胡乱与猪朋狗友们玩耍,不想醉酒闯下大祸,竟是打架磕死了人。赵家散尽家财,从小康之家直接变得一贫如洗,终於保住了赵胜的性命,让他随军做了个小兵。

  赵胜懂些世情,又本性油滑、爱说爱笑,一来在他那一伍那一行中人缘儿极好,二来战场上十分机灵懂得逃命,昔日又曾经拜过师傅学些拳脚,倒是屡屡在战事中讨活了下来,只留下横七竖八一身的疤痕──他倒不似乔云飞幸运,有後宫秘药来一一医治。

  只是赵胜一则是因罪入军,二则是为人又有些与圆滑世故矛盾之处──性子比较愤世嫉俗,故而也经常地如野牛一般顶撞长官,更不屑於溜须拍马,只在同级的兵士中如鱼得水,倒是活得滋润自在。

  这赵胜又有一个嗜好,便是每日闲时吹牛侃大山。他一嘴话说得溜溜,不光让别人说不过他,还常常把许多人糊弄得跟着他话头一转一转。大约是因着小时也读过些书见过些事,赵胜又与贫农出身的兵士们不同,吹牛时他便常常端着肚子道:如果我是大将军,那乌蒙山一役当如何如何……口才又是溜溜儿的,为人面皮又厚如城墙,假的也能给他说成真的,错的也能给他描成对的。

  这日傍晚,乔云飞又是携着寒十九在军营中随意走走。刚刚走到一顶破败的帐篷前,老远便听见前方传来喧哗之声。众人显然起哄着说那领话人荒谬可笑,可是那被讥讽者声音瞬时便压过了这一阵阵乱哄哄的七嘴八舌,以极高的音量、极平静自然的语气、极理直气壮的口吻,竟然是巴拉巴拉一大车话说了出来。

  乔云飞停下脚步,静静站在帐篷阴影处偷听。只听得那起头的似乎想起什麽说什麽,言语之间却又仿佛极其严谨有条理,一步一步又是举例又是玩笑又是驳斥又是说理地,竟然将众人先前提出的谬处绕了过去,直说得听的人昏头转向随着他话音去了……

  乔云飞微笑静静聆听,回转头来对十九一笑道:“这也算是个人才。”

  寒十九近来跟着他日作夜息,倒也熟稔许多,虽则还是一副不苟言笑、少言寡语的样子,但却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没了暗卫的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自被乔云飞识破後,又因着每日里要紧随着他,故而被头儿说道干脆直接跟着做个亲卫罢了。

  这边厢乔云飞听得一种休憩中的众兵士说完散去了,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跟住赵胜道:“愿意做乔某的副官吗?”

  如今,一到了争论时分,乔云飞便将赵胜提拎出来做主将。那赵胜本身经历了许多战事,自然是拥护乔云飞的老兵一党,素来看不惯王慕等纨!的公子哥儿,本身又有些是非之分。故而每次争论起来,他是口若悬河、以一当十,以一个人便能对付王慕的许多幕僚,时日久了更养成一股居高临下地俯视、压制对手的气势,偶尔说不过时、还有乔云飞从旁一针见血地补助一二,自然是帮助乔云飞行事方便许多,真真是有此人才事半功倍。

  此际军帐之中口沫横飞,热气及臭汗熏了天去,赵胜干得火热朝天,就连乔云飞及一贯冷然的寒十九,也时不时跟着插些话去。寒十九的职责乃是守护乔云飞,这守护嘛──如今不也算是守护的方式之一吗?

  这些时日,十九跟着乔云飞左右,自然能看到这位将军背後的执着及辛劳。昔日後宫中被重重困囿的娈宠、被圣上心心念念捧在心尖儿上的爱妃、两位皇子之母,都不足以代表他的身份;再加上边塞智勇、步步为营、坚毅顽强的飞骑将军,这才是他全部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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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赵胜引经据典、援引许多战事前例、调兵旧事,又扳起指头来计算兵力部署,更拿出他在兵帐外吹嘘的本事,纸上谈兵之功力堪比王慕大将军;而且荤素不忌、时而搭上些讽刺、玩笑,直把王慕一干人等气得仰倒,就连原本中立的许多幕僚及兵将也渐渐收了口觉着这赵胜说得极为有理。

  等到众人辩驳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这兵力上的讨价还价也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乔云飞竟从王慕手中生生抠出了九千兵马,还不算乌岭本身驻守的两千兵力。如今整个塞北,守军统共也就两三万人,扣去守城五六千众,真真是从三数之中争取到了近一半的兵权了。

  草包王慕此时气喘吁吁怒火滔天,只想着早早打发这夥眼中钉去那小小城关,让他们再沾不到一点儿决策和功劳。等到他回过头来想起这一下子几乎是将兵权分了给乔云飞时,乔云飞已然拿着军令率着人马飞快开跑,哪里还容他追悔?而当时周围纵有人心中有数,却也机灵的做个锯嘴葫芦,睁只眼、闭只眼地不去提醒。

  出得帐门开,乔云飞终於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对两旁的十九和赵胜真诚道:“多谢二位。”赵胜自然受宠若惊,没想到一贯冷冷然仿佛有一层烟雾缭绕周身的乔将军也会如此真挚,不由得一个老兵油子也感动得泪几盈眶,他惯於接物待人,本能地自然回话道:“末将该做的、该做的。”

  而十九则被那一瞬间的美景给震撼了。自从跟着乔云飞之後,数月来,他还从未看过这个男子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此刻真真有如春花绽放,暖意逼人,仿佛芳香在前,只等着人去小心翼翼地抚一抚那英俊而苍美的面容。

  寒十九心中,怦然而动,面颊也瞬间红了。

  乔云飞不待两日,便开拨走了,带走的,正是王慕等瞧不上、看不起、压不住的各部刁兵。更何况乔云飞当日领命,当日便颁了下去,更安排第二日一早行军,迟了晚了的,便都一一被他抛在後头,弃之如敝屣了──幕僚有心安排的那些个耳朵、眼睛,便也因此被乔云飞不小心“落”在了玉门。

  这散兵游勇之队行了三日,才堪堪到了银关之外。乔云飞早趁着这机会在其中寻摸出几名可靠的近随,此时派遣其中二人前往银关报信颁命,自己却并不入城,只率了大部队,直接在城外北郊的乌岭扎营。

  因着这支队伍在军中早养成了油滑习气,更何况久不经训、散散漫漫,乔云飞便只好临时抱佛脚,趁着封泰大军压临前夕,抢命般试图去重整一二。

  头一日上,众人自然为军不入城而议论纷纷。凡质疑的、不听命的和带头议论的,乔云飞命各人检举。结果,凡检举者、凡不听命者,都被他分两批私下警告、呵斥、小罚一番;凡带头议论的,他则在将之聚集一帐,命人旁听诸人议论。因着这些人被关了两个时辰,自然好些耐不住地便互相说道起来;又从其中挑了一批有用的留用、一批无用且危险的则予以警告、训斥、小罚。最後,质疑者中有说出道理来者,也皆被他留用。

  当日下午,扎营、整顿完毕之後,乔云飞放众人自入山去,以猎到的猎物数量为赏;猎物上缴。勇猛、老练者自然收编为他心目中的预备精兵,而那些一只都未曾捕获的,则要严加训练,专令细心的百夫长千夫长统领,取其长补其短。

  到了晚上,乔云飞问众人谁愿前去探山。两名百夫长领命而去,旗下的兵士则是临时自愿组编的。以当日之辛劳,夜间仍旧愿意前往的,无不是有用之人……

  如此七日,乔云飞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将整支队伍反复操磨,更趁势让众人对乌岭山脉了解熟悉起来。

  到此时,擅探的、擅武的、擅辩的、擅招募人心的、擅统帅的和擅思的,不少人也记录在他及几个兵将心头,虽说是临时抱佛脚,也只能待开战时下场一试。

  山中日子匆忙劳累,更兼十分不便。寒十九时时守着乔云飞,便见到了这将军平日的坚毅老练,及私下里的妩媚缠绵。

  乔云飞不过居於破旧一顶小营帐中,且由於帐篷不够,兼要方便照顾、护卫,寒十九便与他同帐而居。

  每每夜里,乔云飞总是燃着枯枝,对着山形地势城池布局图苦思,且熬到子夜才歇息,日不出而作,月中而息。然而每夜当他面红耳赤、焦躁翻动昔日兵书之时,寒十九便也知道时辰到了。

  忍得辛苦时,男子甚至因为浑身焦躁涌上的情欲,顾不得一旁寒十九的存在,总要钻入薄薄遮不住什麽的被中,辛苦地自渎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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